京城第二大酒館“仙樂樓”,門口對聯(lián)赫然寫著:
翹首迎仙蹤,詩亦仙,書亦仙,酒亦仙,今我買醉湖山里,非仙亦仙;
及時行樂地,春亦樂,夏亦樂,秋亦樂,秋來尋詩風雪里,不樂也樂。
三樓天字號雅間內(nèi),梁松,竇固,朱浮三人觥籌交錯、推杯至盞。
梁松蹙眉,惴惴不安道:
“二位,那馬家之人接連幾日上書陛下,我觀陛下多有不忍,朝中之人也蠢蠢欲動,此事如何是好?”
朱浮晃了晃杯中之物,淡淡的道:
“梁大人莫急,朝中之人不足為懼,此事關鍵只在陛下,若陛下認定馬援功高震主,大逆不道,任他們磨破嘴皮子也無用,況且,朝中之人大多是踩高拜低、坐壁上觀的墻頭草,這些人自是會審時度勢,慣會見風使舵的,另一種是平時就看不慣馬援行事作風的,這類人不趁機落井下石,踩上一腳就不錯了,至于那些和馬□□情深厚些的班彪、戴憑、尹敏、朱勃,杜愔、孟冀等人,也大多言輕官微,梁大人只需稍加威逼利誘即可,碰見實在要強出頭的,殺雞儆猴做做樣子就是了?!?br/> “朱大人妙計,真乃神人也”梁松夸贊道。
朱浮飲了杯中酒,繼續(xù)說道:
“兩位駙馬爺,陛下年事已高,最重親情,此事還多需倆位公主幫忙?!?br/> “是,是,朱大人深謀遠慮,我等佩服,我二人敬朱大人一杯?!?br/> “駙馬爺客氣了,你二人乃人中龍鳳,能看的起我朱浮,是朱浮的榮幸,不似某些人眼高與頂!”
朱浮眼里滿含深深的無奈和隱隱的苦楚,他仰頭喝酒,一杯接著一杯,仿佛是要刻意將自己灌醉,梁松、竇固二人連連相陪,三人直喝的東倒西歪,方才大醉而歸。
小廝一路扶著醉酒的朱浮,跌跌撞撞的回到府邸。
室內(nèi)一束搖曳的燭光閃爍,映出他黯然似海的雙眸。
他將仆從趕出,伸手關門之后,吹息了燭火,周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他摸黑行走,腳下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響,宛如他此刻的心情,悵然若失。
他斜躺在塌上,掩面哭啼,邊哭邊笑的自言自語:
“馬援,馬文淵,你若在天有靈,看到自己淪落到,今日這番田地,你可會后悔?可會后悔?可會后悔····”
兩行清淚自他面上滑落,緩緩浸濕他的灰色衣衫。
從何時起,他再不穿白衣了,只終日一身灰衫相伴?
浮生長恨歡娛少,
良辰苦短枉蹉跎
嘆人生
真情不如假意多!
他郁郁寡歡,像個寂寞的孩子,傻傻的仰天長嘆,卻只見:
黑沉沉的夜,濃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際,疲倦的星月躲進了云層,只留下暮色籠罩的大地,四周寂靜無聲,再無人作答。
長秋宮內(nèi),燈火輝煌,熠熠生輝。
劉秀端坐在精致的龍椅之上,正眉頭緊鎖的看著朱勃的申訴書,他心中似有后悔,卻又搖擺不定,臉色陰郁,神情復雜。
陰麗華身穿常服,輕移蓮步,緩緩走進殿內(nèi)。
秋籬打開食盒,陰麗華親自端了一碗羹湯放在劉秀面前的案幾上,她瞄了瞄劉秀手中的申訴書,柔柔勸道:
“陛下,夜深了,喝點蠣羹湯,歇會吧!”
劉秀放下奏書,端起羹湯喝了起來,邊吃邊贊道:
“牡蠣被稱為“海中的牛奶”,這羹湯濃郁,味道鮮美,麗華辛苦你了!”
陰麗華聽他夸贊,溫柔笑道:“陛下,這羹湯是舞陽剛剛派人送來的,這孩子聽說牡蠣,有治療:眩暈耳鳴之癥,專門命人從乳山打撈而來!”
“難的舞陽一片孝心”劉秀嘆道。
“舞陽從小乖巧伶俐,陛下是最疼愛她的,記得那年她三歲,嚷著讓陛下抱著給講故事,結果故事沒講完,她就呼呼大睡起來,陛下怕吵醒她,就一邊抱著她,一邊看奏書,陛下疼愛舞陽,不僅給她扎過辮子,還親自教導她寫字、畫畫、讀書,惹得蒼兒、荊兒都羨慕了呢!”
劉秀聽她如此說,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蕩漾在回憶里。
忽覺涼風來襲,吹皺了一池春水,那回憶也跟著陡然變了滋味。
蕩起一圈甜,偏又漾開一抹酸。
劉秀無奈道:“是啊,一轉眼,孩子們都長那么大了,我們也老了”
“陛下是嫌棄臣妾了嗎?”陰麗華嬌嗔道
“那麗華是嫌棄朕了嗎”劉秀反問。
二人相視一笑,陰麗華眼含深情,柔柔道:
“陛下在麗華的心里永遠是那個英勇神武的文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