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陳圓圓,直到出宮也沒想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在王承恩的調配下,立刻便來了幾名生面孔的宦官,將陳圓圓的一應行李收拾停當,又裝上了一些御賜的金銀布匹。上車前,王承恩叫住了陳圓圓。
????“公公還有何吩咐?”陳圓圓恭敬行禮,神色卻有些茫然。
????“你為何在陛下面前推崇朱平安的詩句?”王承恩冷然問道。
????陳圓圓咬了咬嘴唇,“民女在中都時曾得朱大人仗義相救,況且他的詩句卻有不俗之處,為開解陛下,民女斗膽進呈此詩!”
????王承恩上下打量著陳圓圓,凝重的臉色漸漸舒緩開來,“原來如此,倒是咱家想的多了!”
????王承恩從懷中掏出一張名剌,遞給陳圓圓,“聽聞你已是無親無故,再回江南也是不妥。此次回嘉定伯府,嘉定伯他老人家定然遷怒于你,將咱家的名剌給他看,就說是圣上囑咐,將你暫時寄養(yǎng)于他的府上,以后另作安排!”
????陳圓圓躬身稱是,卻是不明白這內官是何用意。
????上得馬車,幾名宦官前后伺候著向西華門一路而來。卻沒注意到,樂志軒旁邊的樹叢中鉆出了兩個俏麗的身影,其中一個身量矮一些的宮裝女子指著陳圓圓的馬車說道:“木姐姐,看到?jīng)]有,適才便是那名喚作陳圓圓的女子,確實是生的國色天香,也難怪你如此的不放心!嘻嘻!”
????被那宮裝女子取笑,另一名身量較高的女子顯然是有些害羞,輕拍宮裝女子的肩膀,“莫要胡說!”
????宮裝女子輕吐香舌,轉而有些氣憤?!斑@女子甚是狐媚,難怪太子哥哥因此大發(fā)雷霆,說是嘉定伯禍亂內宮,其心可誅。還好,現(xiàn)在給父皇趕出了宮城!”
????聽到太子的名號,另一名女子神色一黯,閉口不言。但宮裝女子卻是來了凈勝,拉著她便往前走?!澳窘憬悖铱次覟槟愠隹趷簹?!”
????……
????嘉定伯府位于西華門外的小時雍坊,緊鄰太仆寺。據(jù)說當年,信王間登基后不久,因為田貴妃受寵,便將原弘治、正德年間的內閣名臣李東陽的府邸賜給了田弘遇。周奎由此不滿,找到皇帝和皇后鬧了好幾次。
????皇帝無奈,深知自己的這位老丈人雖然不愛權術,但因為是小門小戶出身,卻是對金銀有著無法抗拒的貪欲。于是便將石虎胡同附近的一座大宅子賞賜給了他,周奎這才罷休。
????走這一路,陳圓圓聽著周圍幾個宦官嘰嘰喳喳,總算弄明白了今日的事由。
????原來,九月二十三,關外的韃虜再次寇邊南下。卻是繞道蒙古,自密云東面的墻子嶺,喜峰口東面的青山口,相繼突破長城防線。左右兩路大軍,分別在睿親王多爾袞、貝勒岳托的率領下,向著定州、高陽、武邑一線攻擊而來,總兵力號稱十萬。一時間北直隸全線告急。
????九月二十四日,京師關閉四門,宣布城內戒嚴。朝堂之上,亂的如同菜市場一般,到了今日,崇禎皇帝在下定決心,召集宣大、陜西兵馬入衛(wèi)馳援京師。但是否征調正在剿滅亂匪的洪承疇以及孫傳庭等部,卻始終沒有一個準主意。直到剛才,為了確保京師安全,崇禎皇帝這才拿定了主張。
????可京城之內,各種傳言依然是喧囂塵上。人心浮動,軍心動搖,未見韃虜?shù)挠白?,城內已?jīng)顯現(xiàn)出混亂的苗頭。各大坊市的商戶紛紛關門閉戶,就連往常熱鬧非凡的酒樓、賭場都一下子冷清下來。一些官員和富豪大戶已經(jīng)在準備著將細軟和家眷送往南方避難,目前也就是在等待進一步的消息。
????京城市面上一日數(shù)驚,背插著奪目紅旗的信使往來不絕,不說別的,但是從那些信使、驛卒凝重、緊張的神色中,京師百姓便能從其中捕捉到不少的訊息。
????總的來說便是,前線戰(zhàn)事堪憂?。?br/>
????車馬進了石場街,就連幾個隨行的宦官都開始嘀咕起來。往常熱鬧繁華的街市如今卻是門可羅雀,就連官宦人家的府邸都是大門緊閉。馬車行進在平整的路面上,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清晰可聞,更顯出整個坊市的荒涼。偶有經(jīng)過的行人,都是背了數(shù)量不少的糧食袋子,急匆匆的跑步前行,連打量車馬的人都沒有。
????“難道說,韃子就要打到京師了?”一名宦官實在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便落在了他的臉上,坐在車架前的宦官頭子鐵青著臉說道,“這樣的話你也敢胡說,小心被有心人拿住,割了你的舌頭!”
????挨打的宦官也不敢還嘴,只得暗罵自己多嘴。
????向西拐了一個彎,進入李閣老胡同,前邊不遠處便就要到達周奎的嘉定伯府?;鹿兕^目沒好氣的看看幾名手下,吩咐道:“都給咱家管好自己那張嘴,到了嘉定伯爺?shù)母险l要是敢胡說八道,咱家要他生不如死!”
????話音未落,車夫卻一下子拽緊了韁繩,馬匹受不了這樣的大力,吁溜溜一聲長嘶,掙扎了幾下,這才停了下來。
????“狗奴才……!”宦官頭目剛要喝罵,卻一眼看到了擋在路中間的那個人影,激靈靈打個冷戰(zhàn),連忙跳下馬車。
????此時已近黃昏,陰沉沉的天空烏云密布,顯然是要起風了。京師每到秋天便是如此,狂風大作之時,砂礫漫天,以至于對面來人都未必能看的清楚。此時雖未起風,但能見度卻是渾濁了許多,還好那宦官頭目眼尖,總算認出了擋路的這位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