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里的泔水處理的差不多了,朧月用手背隨意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沫子,然后提著一桶泔水往前走,才走幾步,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雙鑲著金絲的黑色皂靴。
她提著泔水桶想要繞過去,那人像是偏不如她意,也跟著過來,朧月急得滿頭大汗,只好開口道:“不好意思,勞煩您讓……”
她微微抬頭,對上那張熟悉的面龐,整個人瞬間僵在那里。
他站在對面,不言不語,溫柔含笑,在陽光下顯得迷人奪目,長長的睫毛下是深邃的桃花眼,那一身干凈綺華的裝束,更襯得周圍之景黯然失色。
朧月視線落在他身上,有那么一瞬間的失神,安錦那么亮眼美好,可她全身臟亂不說,空氣中的泔水味肯定也不好聞。
一想到這里,她就覺得分外拘謹窘迫,面前的空氣仿佛也變得稀薄起來,那窒息般的感覺讓人實在難以忍受,一股強烈想要逃開的沖動涌上心頭,朧月逃也似的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安錦從大老遠跑過來,怎么可能就這么讓她走了。
“朧月……”他伸手想要挽留,卻只碰到一片衣角,最后還滑落了。
他迷戀地望著她,心中有千言萬語,恨不能訴盡衷情,可到了嘴邊,卻成了最普通的寒暄:“你最近還好嗎?”
朧月腳步一頓:“嗯,我很好?!?br/>
很好,每天起早貪黑倒泔水,這也叫很好,安錦不覺眉頭微蹙,朧月也不知道留下來要再說什么,站在這里實在尷尬,她提了泔水桶就要走。
再次相見,小姑娘一點也不似之前的熱情,見她要走,安錦慌張地叫住她:“你別走呀,我……你跟我來,我有話對你說?!?br/>
朧月沒有動,她不知道,如今的她,能和安錦說些什么:“這里不能說嗎?”
這里?看著那一車令人作嘔的泔水,安錦強壓住心里反胃的沖動,雖說這里實在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不過既然她喜歡,那就這兒吧。
“我說,帶你去燕京,要娶你,都不是假的。你還愿不愿意跟我走?”
朧月微訝,沒想到他都記得?只不過……
“不了,我現(xiàn)在不想去燕京了。”
“可我想娶你?!?br/>
他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表明心跡,朧月微愣,有些不解:“那時候你生病了,生病說的話怎么能當真呢?”
“那我現(xiàn)在沒生病,你愿不愿意?”安錦問得輕松,可沒人知道,他比誰都緊張。
朧月愣了好一會兒,陽光投下的樹影婆娑,映在她的臉上,她下意識瞇了瞇眼,嘴唇微微翕動,話在齒間淡淡流轉(zhuǎn)了幾番,卻硬是說不出一句。
“可是我……”她提著泔水桶的手緊了緊,心臟也猛然收縮,低著頭落寞道,“我已經(jīng)嫁人了。”
萬籟俱寂,偶爾幾片樹葉唰唰落下,朧月低頭抿了抿唇,澀意不覺爬上唇邊。
她自然是想嫁給他的。只是……她配不上他了。
“呵。”安錦慢慢靠近,朧月不覺往后退,安錦在兩步開外站定,眼波一撩,顧盼流轉(zhuǎn),最后輕笑出聲。
朧月有一種錯覺,現(xiàn)在的安錦不但不生氣,反而還在暗自好笑著什么,朧月懵了,他是不是氣傻了。
她又認真的重申了一遍道:“我嫁人了,所以不能嫁給你,你走罷。”
她的表情極其認真嚴肅,不帶半點含糊,可安錦看著她一本正經(jīng)地說自己嫁人了,莫名感到想笑。
好在他還有幾分理智,知道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他清咳一聲,調(diào)整好自己的狀態(tài),戲謔問道:“你覺得,那樣就算是嫁人了?”
她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只呆呆望著他。
其實安錦來合川縣之前,早已把朧月這些天的行蹤查了一遍,說來也并非有意,只是習慣使然。常年在花影衛(wèi)活動,說他有意去調(diào)查,不如說是一種欲將所有事掌控其中的本能行為。
她的所有資料,干凈純粹得一目了然,他根本用不著費什么心思去搜羅,而略帶點復雜的,不過是她的那個姐姐。
視線落到朧月的臉上,瞧著她一頭霧水的模樣,安錦笑道:“這樣不明白?那我換一個問題,你那名義上的夫君,有沒有和你做過?”
話一脫口,安錦就后悔了,朧月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他這樣問,是不是太直白了些?
朧月全然不懂他在說什么,帶著疑惑道:“做……做什么?”
他就知道,小姑娘天真懵懂不諳世事,實在是太討喜了,他唇邊添上一抹笑意,不過笑意里裹著層層嗜血的殺氣,很淡,卻不容忽視。
“那夏思遠呢?”
他走的那么些天,可都是夏思遠護著她,男人對女人,可不就那么些意思么?
朧月覺得他的這些問題都好奇怪,撓著腦袋想了半天還是沒怎么整明白,最后訕訕道:“夏思遠是誰?”
安錦被她一臉無辜迷茫的表情弄得心癢癢,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蛋,果然和想象中的柔軟觸感分毫不差。
朧月似乎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任由他捏著,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安錦,你的情思蠱解了么?”
她的眼睛里掩不住事,滿滿都是擔憂,安錦本想隨便找個理由給蓋過去,可一對上她的眼睛,莫名就說了真話:“還沒……”
情思蠱沒解,那就還是在說胡話了,見她一副懷疑的表情,安錦有點頭疼,極力解釋道:“但這不影響我們成親?!?br/>
“成親?”朧月一驚,“不,我……唔……”
后面的話被他的唇封住了,滾燙熾熱,一如他的人一樣,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
他的右手扣在她的腦后,輕咬著她的唇,然后往下吮吸著她柔軟的下唇,極盡溫柔,她的呼吸慢慢變得有些紊亂,男人接著又舔了舔她的上唇,她的骨頭都酥軟了,無意識地揪緊了他的袖口,仿佛溺水之人抓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