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春院中人們一時為他這話寂靜了片刻,連帶著對他看不上眼的馮平都安靜了。
“……”瑾瑜更是沉默良久,之后抬起頭,轉身就要向芳春院外走去,“既然如此,還不帶我走?”邊走,邊拋下了這句話。
顯然是答應了。
徐公子愣怔片刻,面上露出狂喜神色,馬上跟了上去,“咱們這就走?!?br/>
至此,芳春院中最后一個姑娘的去處也決定好了。
“三爺,咱們也回府吧。”看到瑾瑜有了去處,月白的心這才完完全全地放下,她望向梁墨玨,說道。
梁墨玨點了點頭,毫不避諱地拉過她的手,招呼了身側的梁墨瑤,“走吧,回府?!?br/>
月白乘上車時,已經(jīng)是深夜,等到了梁府時,她才終于有了一種逃出芳春院的實感。
她先回到了自個兒的房間,過了數(shù)日提心吊膽、被虐打的日子后,她的心里只有自己那張軟乎乎的床。
卻沒想到,當她剛來到房間門口時,里頭就亮了燈,似乎有人在里頭。
“進去吧?!绷耗k拍了拍月白的肩膀,示意她進屋,有他在身邊,就好似有了依靠,月白心里踏實,便推開了虛掩著的門,走進了房間里。
沒想到玉杏、蘭喜,還有松苓幾個都待在里頭,一回頭看見她和梁墨玨,俱是面帶喜色地看向她,蘭喜先一步?jīng)_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就道:“小懷和我講,三爺找到你了,我還以為又是一場空呢,沒想到你真回來了!”
身后幾個人都向梁墨玨行了行禮,梁墨玨招來玉杏,讓她到外頭,“我有事和你說?!?br/>
月白身上有傷,他要告知玉杏,讓她幫忙。
當玉杏和梁墨玨出門后,松苓趕忙走上前,手里還端著一個鐵盆,一雙眼睛圓溜溜地,張嘴就道:“月白,你在外頭受了苦,應該先跨個火盆的,我這還備了柚子葉,給你去去晦氣。來,你站著別動,跨個火盆。”說著,就把盆放在了地上,又拿了洋火柴,點燃里火盆里的炭。
月白看見她們?nèi)绱?,知道了不僅僅只有梁墨玨還牽掛著她,還有玉杏蘭喜她們,心中就不由生了感動之情。
她噯了一聲,眼圈兒登時就微微泛紅,有些感動地擦了擦眼角,嘴邊含著笑就跨過了火盆。
跨過這個火盆,之前遭遇的噩夢也就煙消云散了。
松苓趕緊又拿了柚子葉,在她身上繞過好幾圈,又在她耳后、頸側擦了擦,一系列動作做完后,松苓才將東西收起來,又把火盆滅了。
“蘭喜備了好些松子糖,都是昨兒五小姐賞的,就等你回來一塊吃呢?!彼绍呃^月白,將她拉到椅子上,展開好些零嘴兒,都是蘭喜這幾日牽掛著她備下的。
月白眼圈更紅了,她不自覺地就滴下一顆淚珠,吸了吸鼻子,道:“蘭喜,多謝你……”
這時候玉杏從外頭走了進來,手里拿著好些瓶瓶罐罐。
“月白,這是三爺交代給我給你上藥的,你趕緊將衣裳脫了?!庇裥诱f道。
知道月白遭了苦,但沒想到月白受了傷,蘭喜和松苓趕忙湊了過來。
“是受了些傷?!痹掳走@幾日在芳春院里被毒打,身上落下不少傷,如今玉杏要給她上藥,她也不推拒。
蘭喜和松苓知道她的傷后就幫著玉杏一塊兒給她上藥,當月白褪去外衫時,她們見到了月白身上的鞭傷還有針痕以及大塊大塊的淤青,都不由叫出了聲。
“這是怎么回事?那芳春院里的也太狠了吧!”因為馮平,她們也知道了月白的事,但她們都沒對月白表示出嫌棄,反而還心疼。
玉杏不言語,和松苓她們一塊將冰涼的藥膏涂抹在月白的傷處。月白疼得輕皺了眉,嘶了一聲,卻還是樂觀道:“如今能被救出來,已經(jīng)很好了?!?br/>
蘭喜是個話多的,她為月白涂抹好肩膀上的傷口,聽見她講話,便立刻開口,“是啊。你是不知道,這幾日為了找你,咱們院子上上下下都忙瘋咯!特別是三爺,三爺連著好幾日都沒睡個安穩(wěn)覺呢!”
提到梁墨玨因為自己連著幾日沒睡好,月白偏過頭,忙追問道:“三爺怎么了?”
玉杏在旁邊接話,“你那日被綁后,三爺?shù)谝粫r間就派人出去尋你,可就是尋不到。后來又找了沈隊長,發(fā)了一城的告示,只是沒想到這剛發(fā)完告示,就收到了勒索信……”
原來當初梁墨玨報警,是在收到勒索信之前……
月白眸光閃動,她當時還以為是梁墨玨放棄了自己,原來是這樣……
“之后呢?”月白又問道。
蘭喜這時候插話道:“后來三爺又發(fā)了好些告示,還讓外地的商號也都找你,怕你被帶出京都。直到今夜馮老板來了,他便立刻去找你了。月白,你是不知道,我還從來沒見過三爺為了誰這樣子過呢!”
把她的話聽在耳里,月白抿了抿嘴,不知為何,即使身上的傷口還在疼,可心中卻是一片暢然。
月白回到府中之后,因著身上的傷,所以梁墨玨又準她休養(yǎng)一段時候。而這幾日梁墨玨找回了她,便也要去處理那些堆積成山的賬務和生意之事了,一連幾日都不在府中休息,月白連他的面都見不著。不過他倒是吩咐小懷,每日里都送些解悶的小玩意兒和補品來。
這日又送來了一只嫩黃色的小鸚鵡,月白歡喜得緊,隔著鳥籠給它喂瓜子時,蘭喜捎了話來,“月白,有一位瑾瑜姑娘想見你,你認識么?”
因為出了被綁的事,院里的人都對生人十分警惕。
“瑾瑜?”月白逗著鳥,聽見瑾瑜來了,便十分高興地道:“我認識,快帶我去見她。”
只是蘭喜沒讓她去,知道她認識瑾瑜后,便又去后門將瑾瑜帶進了梁府。
當瑾瑜來到房間里時,月白已然準備好了茶水小點。
“月白。”只相處了幾日,但已經(jīng)銘記在心的聲音響起來,月白回過頭,就見到穿著一身雪白蕾絲洋裙的瑾瑜依在門框上,她不施粉黛,一張俏臉上干干凈凈的,烏黑頭發(fā)也綁作了兩個麻花辮,素淡清雅,和芳春院里的她完全不同。
見到這樣的瑾瑜,月白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歡喜,她揚起嘴角一笑,上前就拉住了瑾瑜的手,“你今日怎么來找我啦?”
瑾瑜跨過門檻進屋,也沒先答她的問題,反而是四下環(huán)顧了房間,才微微笑道:“我自然是想你了才來,難不成你是嫌棄我了?”
她開玩笑的語氣讓月白抿著嘴笑,連忙討?zhàn)埶频臑樗辶艘槐宀瑁澳哪苣??你在芳春院里幫了我那么多,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來,快喝口茶?!?br/>
瑾瑜也不多客氣,她尋了一張圓凳子坐下,窈窕的腰肢順勢一歪,手肘撐著桌子,單手托腮,拿了那杯茶便大口喝下,絲毫沒有平日里文雅嬌柔的模樣,喝完后才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不過啊,還是我該謝謝你才對?!?br/>
聽她說要謝自己,月白是滿頭的霧水,她坐到瑾瑜身旁的椅子上,也給自己斟了杯茶,雙手端起一飲,講道:“你謝我什么呢?不過……瑾瑜,你這身打扮可真好看,比你在芳春院里好看多了。”
她細眉彎彎,是真心的夸贊。
這夸贊讓瑾瑜也彎了眼,她放下杯盞,“是嘛?徐致給我置辦的,我看著也好看,就穿來見你了。”
徐致大抵是那徐公子的大名,月白了然地點點頭,就又聽見瑾瑜說:“我謝你,自是謝你除掉了吳氏那幾個黑心腸的,讓我得以脫離苦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