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的天氣陰晴不定,也許是因為文山悲傷的心情影響了天氣,一場大雨從天而降,好像是為了洗去苗家洞悲怨,這場雨下的格外地兇。
文山漸漸看不清尸山骨海,也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可是他不在乎,他的淚水更多的是一種發(fā)泄,一種愧疚。
苗家洞民風(fēng)淳樸,大多數(shù)人心地善良,這一點比十萬大山其他山寨要好的太多太多。在這里,文山度過了兩年安穩(wěn)的生活,不需要忍饑挨餓,不需要顛沛流離,這一切都讓他心存感激。
這樣的一寨子山民,原本應(yīng)該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不需要理會世間的紛擾。可是卻因為自己祭煉出命蠱,殺了阿巴魯,遭到無妄之災(zāi),這怎么不讓他心懷愧疚。
雨漸漸停了,文山也因為耗盡了淚水,停止了哭泣,只剩下一陣陣哽咽,讓人心碎。雨下的徹底,苗家洞里煥然一新,唯有廣場中的一具具尸骨,讓原本安寧的山寨滿是陰森。
他的周圍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水池,他站了起來,身上沾滿了泥水。有些失魂落魄,他踉踉蹌蹌地離開廣場,他不需要認路,因為他的身體早已經(jīng)對這里了如指掌。
兩年的生活讓漂泊的他找到了家的感覺,在他的生命當中在沒有一個地方讓他投入如此多的感情。他沒有家,所以對于苗家洞更是視若珍寶,可是現(xiàn)在苗家洞人死了,這里剩下的只有房子,而不是家。
他回到了蠱婆婆的住處,心中懷著忐忑,他推開了熟悉的竹籬笆門。絲毫沒有改變,幾張破舊的竹椅,一張不大的磨盤,還有放著陶罐的木架……他仿佛看到蠱婆婆的音容笑貌,那位能讓他找到家的感覺的老人,是她將他從瀕死的邊緣救了回來,是她教會了他祭煉命蠱,是她讓他在老乞丐死后又有了家的感覺……
其實文山的夢想很簡單,就是想有一個家,從小沒有家的他對于“家”這個陌生的詞是有多么的渴望。
祭煉命蠱是希望別人不再輕蔑他,說白了只不過是為了讓苗家洞的人真正將他看作是家人,而不是外來者。后來被慕白擄走,努力修煉也不過是為了將來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的家和自己家人。
可是現(xiàn)在全沒了,除了凄凄的枯骨,苗家洞剩下的只有一棟棟空置的竹樓。他又成為了無家可歸的孤兒。過了昨天無月的一夜,今天又是新的一年,十三歲的文山面對這一切,都需要他自己默默承受。
他對著竹屋跪了下去,鄭重的磕了九個響頭,地面都是堅硬的青石,磕的他額角血肉模糊。這九個頭磕得堅決,沒有絲毫猶豫,滿含著他對蠱婆婆和苗家洞的感激、愧疚還有承諾。
他沒有推開門進去看一眼,因為在他心里蠱婆婆還活著,那個和藹的老人就居住在清幽小屋里面。這是一個夢,是一個他自己也不愿意打碎的夢。
沒有了苗家洞人的苗家洞,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他讓火鴉將這一切毀去,當作山民的墳?zāi)?。好像知道獸主的心思,火鴉也用油亮的黑翼安撫這顆受傷的心。
烈火焚天,苗家洞化作一片火海,火鴉疲憊地飛了來,就像文山一樣。他蒼白的小臉就算被烈火考炙也沒有改變,只是眼神變得愈發(fā)的生冷。
他看著火焰漸漸熄滅,山里的潮氣是允許火情蔓延的,即便是鴉火也只能點燃不會吸收水分的竹樓。他又用灰燼將尸骨重新掩埋,做完這一切已經(jīng)是午夜,四處黑漆一片,就又回到了水池。
亥時三刻他進了屋蠱,心中已經(jīng)開始琢磨著如何向大雪山復(fù)仇。一個能和百蠻山并列的門派,那是多么的強大,不談及飛天境的蠱師,就算是遁地境的蠱師百蠻山都有數(shù)十位,大雪山也不會比百蠻山少多少。
文山自己只是個馭獸境的蠱師,放在百蠻山當中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與大雪山為敵不亞于以卵擊石。不過他并不打算忍氣吞聲,四百七十八條人命的氣并不是這么容易咽下的,他甚至感覺若是不殺幾個大雪山的人,他心中怨氣很快就要將自己逼瘋。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地方,一個有大雪山弟子,卻沒有高階蠱師鎮(zhèn)壓的地方。五指山的黎家寨盛產(chǎn)白漿果,大雪山的弟子嗜酒,所以常年會有人在黎家寨駐扎收購白漿果。
“就從你們開始吧?!蔽纳洁哉Z,語氣中滿是仇恨的味道,想到苗家洞四百多條人命,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殺上大雪山,可是這樣的行為不亞于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