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風平浪靜地過了幾天。
眼見著入不支出,這濟世堂的生意還得做下去。
顧二爺約了個外地藥商,帶了幾個伙計出城收藥去了。
他這一走,濟世堂只剩黃郎中和小伙計。
顧君寧借口要出門散心,找馮氏借一頂冪籬。
馮氏剛給家里供的菩薩神佛上完香,拍了拍手上沾的香灰,愣道:“你一個小姑娘家,要那個做什么?”
大蕭民風開化,女子外出鮮少有戴帷帽的。
更別說冪籬,把人全身都給罩著,多別扭多難看啊。
她苦口婆心地勸侄女:“現(xiàn)在的姑娘家出門,別說冪籬了,連帷帽都沒幾個人戴?!?br/> “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出去郊游都自個兒騎馬,你出趟門何必那么麻煩?”
顧君寧執(zhí)意要戴。
馮氏只好回房把箱子翻了個底朝天,這才找出一頂被壓得皺巴巴的帷帽。
顧君寧又問她借了盒胭脂。
馮氏看著她回房,沒過一會兒,又看著她頭戴帷帽離開了。
“怪了,”她杵在廊下嘀咕道,“這帷帽一戴,抹了胭脂也看不出來啊?!?br/> 顧君寧一出門便直奔濟世堂去了。
醫(yī)館里。
一名小伙計趴在柜臺上打瞌睡。
她掃視一周,見大夫不在,便喚起伙計,問他有沒有大夫。
“是小娘子病了,還是給家里人請大夫?”伙計揉著眼,睡眼惺忪地說道,“你先等等,黃郎中在后屋午歇呢?!?br/> 顧君寧尋了個角落坐下,冷眼觀察醫(yī)館的情況。
伙計的腦袋快點到柜臺上時,醫(yī)館里總算來了個客人。
那客人是來給家里取藥的。
顧君寧聽了幾句,那人似乎是個管事,在濟世堂長期配了溫補的藥材。
伙計被吵醒,不情不愿地給他取藥。
管事滿臉不快,抱怨最近的藥材看著跟藥渣子差不多。
“喲呵,敢情您是大夫怎么著?那些有錢人家怕藥不好熬,還非得打碎了才煎服。您這還嫌塊頭不夠大,呵呵?!?br/> 管事氣得漲紅了臉。
那伙計裝模作樣地用袖子擦了擦柜臺,嬉皮笑臉地說:“得,您只要出得起價,什么百年老參,整根買回去當蔥啃都行?!?br/> 管事欲要發(fā)作,伙計笑嘻嘻地指著門口道:“小的給您指個路,出門左拐,聞記藥材行,貴的好的都有,您慢走?!?br/> “混賬東西!”
他把那包藥用力摜在柜臺上,怒道:“好,好好,要不是受人所托,誰愿意來受你們濟世堂的鳥氣?!?br/> 什么受人所托?
顧君寧屏息去聽,管家又和伙計對罵了幾句便要走。
“郎君留步?!?br/> 她起身追過去,問道:“不知郎君是哪家管事,取的什么藥?”
管事見她戴著帷帽,看不清臉,但看身形是個纖弱少女,對她也不設防備,坦言道:“家主姓肖,給家里老太爺取的補藥?!?br/> 伙計嚷嚷道:“小娘子,你別理這個田舍漢?!?br/> “哼!”管事朝顧君寧匆匆抱拳,“告辭,這個破地方,我連踏都不想踏進來。娘子若要尋醫(yī),還是去別家吧。”
顧君寧失望透頂,沒想到,現(xiàn)在的濟世堂比她想象的還要不堪。
“等等,你說的受人之托……”
“上面人的事,我們做下人的哪里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