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薩塞爾繼續(xù)觀察那些死在屠夫手里的獵犬部隊。在一片泛潮的黑暗中,那怪物的火提供了稍許亮光,亮光下是一具因脹氣而浮腫的臉,臉上腐爛魚類一樣的僵硬眼珠在盯著他。潮濕的臭氣順著尸體身上那些腫塊爬行,就像是灰綠色的蛆蟲。
他死去的并不算久,可尸體已經(jīng)帶上了放置已久的臭氣和體態(tài)。
“自從失去神明的職權后,胡德已經(jīng)行蹤不明很久了,那些不死的瑪斯人翻遍了整片大陸也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行蹤,”貞德的目光落到那些蟲子消失的方向。那里只有潮乎乎的黑暗,還有像是一直墜向深淵的走廊入口。她收回目光,語氣低沉,“現(xiàn)在——我至少可以確認克勞狄烏斯和它搭上了關系。如果能將情報通過教會傳達給第一王座,她的國家將會被至少一萬個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即使化為飛灰也可以重新組合的天瑪斯翻個底朝天?!?br/> 她居然沒有幸災樂禍,這可真是稀奇。
“胡德確實消失很久了。”雖說對焚燒者的思考回路很感興趣,但薩塞爾不打算在這種情況下對其加以深究。在互相不怎么熟悉的情況下,不恰當?shù)脑儐柣蛟S會構成挑釁。他轉移了話題,“很久以前,”他說,“人們用‘胡德之息’這句話來祈禱和面對死亡,以及詛咒自己倒霉的命運。那時我們相信,所有生命逝去之后,死者的靈魂就會通過胡德之門,多么令人懷念?!?br/> “很值得懷念嗎?”貞德對此表示了反對,她的語氣很直白,而且含著不加掩飾的諷刺,“沒什么值得懷念的,它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把死者的靈魂串在烤肉針上燒;它那些祭司把蒼蠅和蛆蟲當作可愛的小精靈,他們涂滿受刑者的血——用自己的全身上下馴養(yǎng)那些惡心的小東西,居然還稱之為虔誠!”她一邊說,一邊試著動了動剛剛愈合的手臂,——那里看起來恢復的很好,像沒有受過傷害一樣。只是,她那喋喋不休的抱怨仍未停止,“真是糟糕透頂,除了你們的邪神之外,我沒有聽說過比那東西更惡心的玩意了?!?br/> “對不朽者保持尊敬可是一種應有的禮儀,艾蘭特的信徒?!?br/> 薩塞爾半抬起他那雙半掩在黑發(fā)下的暗沉沉的眼睛,繼續(xù)注視手邊的尸體。大部分和屠夫作戰(zhàn)的獵犬部隊都死狀凄慘——那個套著麻袋的東西,全身上下都是古老而致命的法術,——甚至比人類本身還要古老。
“死者家族的國王可沒有隕落,只是被你們的主給一腳踢到了地上而已?!?br/> 在陳述這些警告時,他的聲音很柔和,語氣帶著奇特的旋律。
“它沒有徹底隕落可真是件遺憾的事情?!?br/> 她金發(fā)下射出幸災樂禍的目光,濡濕的嘴角彎成很漂亮的弧度。薩塞爾轉過臉來時,視線也不由得多停留了片刻。
這張臉糊在焚燒者腦袋上還真是可惜。
出于某些考慮,他沒有當面說出這句話,和這位貞德小姐一樣,他也不是永遠言如其人的。
“看來我無法和你交流這種事情,”他繼續(xù)伸手撥動著死者身上腫脹的團塊,臉色平靜的像是在翻動剛烤好的面包,“算了,我還是去關注怎么逃出去的事情吧?!?br/> 貞德輕哼了一聲,不在就這個話題進行發(fā)言。
或許不滿的輕哼聲會讓少女看起來更可愛,但她的哼聲卻使她更顯得冷漠,那一身黑衣,似乎也預示著她的心情和這里的環(huán)境一樣灰暗。
腐爛的肉味在他興致勃勃地觀察下越來越重,死亡的氣息讓空氣凝重到難以呼吸,但尸堆面前這兩位都是顯而易見的例外?;璋抵信紶枙疗鹨婚W而逝的晦暗光芒,反常的寒意從陰暗中滲透而出,仿佛是某種無形的東西在蠕動著蔓延了四周的空氣——那些正是貞德口中的邪神,或者說——與本世界神系運行相背離的——外來者們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