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滕王盯著手里的那封信箋蹙眉不語,顧墨想了想,開口問道:“爺,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滕王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無事。跟盧主使說聲,明日我們到講習堂里頭去看看,挑些資質不錯的到各個作坊里頭去上手幫工?!?br/>
顧墨自然明白滕王此話之意,遂問道:“按說沒到新科學匠進作坊的時候,莫不是圣上下定決心了?”
“嗯,”滕王應了一聲,“對外就說今年朝廷撥給造船廠研習的銀子多了些,特意獎賞這些學識出眾的幫工掙點,你記著點,到時候可別說漏嘴了?!?br/>
“屬下明白!”顧墨與何書不約而同地點頭應道,而后各自退下了。
滕王微微抬頭,透過窗欞望向天上月亮,正被云遮得半明半昧的,禁不住嘆了一口氣。好在現如今他需要人幫著就此前出航的船舶、以及接下來將用上的航海工具結合航海術一塊兒整一整提升一下兒,他好借著這個由頭先把蘇鷗若留下來,否則這一送到京里頭去,以他這個耿直的性子還不曉得能不能安然地待上三天呢!
想到這兒,滕王似乎有些懊惱起來,對自己當初欣欣然地把蘇鷗若拉進來當個棋子有些后悔,可現如今走到這一步,他也沒得什么選擇的余地了,也只能先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昨晚上睡得極為舒服的蘇鷗若今日起來精氣神兒也全然不同。
換做是平日快到正午的點,時常為了補覺錯過早膳的蘇鷗若定然是又餓又困地挨在位置上,一心祈求老師傅早些把手里頭的書本講完,可今個卻不同。
一堂課下來聽得入了神的蘇鷗若見到滕王走進來的時候,竟是一臉意外之色,盡管這人已經在外頭盯了她許久才進來。
連朱瞻塏自己也說不清,現如今自己這是怎么了,只要有蘇鷗若在的地方,他就禁不住要往他那兒望上幾眼,總覺得跟這周遭的一切比起來,把眼光放在蘇鷗若身上會舒服上許多,雖然他壓根兒不知道為什么。
來講習堂之前,滕王就很好奇蘇鷗若上課是個什么樣子。早在前幾日,他還在無意間聽到老師傅們說這學堂里有個小個子學匠,每日看上去渾渾噩噩、連課都像是沒好好上的,每每課業(yè)對答卻是最機靈的一個,連平日里常被夸耀的盧臻洋都時常嘖嘖稱贊。
當時的滕王正坐在車駕里頭小憩,跟著一塊兒出造船廠的老師傅們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聽得他禁不住隱隱發(fā)笑。
滕王當然曉得他們聊得是誰,別說他們了,就連他自己都見蘇鷗若在書閣里頭一會兒歪歪斜斜地靠著、一會兒扭著脖子仰頭思索著什么,卻絲毫不耽誤換算文稿的速度,甚至于比專門騰出空檔幫忙譯文稿的何書都要快上許多。
蘇鷗若比旁的學匠機靈、也跟旁的學匠有所不同,這一點滕王一早便知道,甚至十分滿意于自己發(fā)現了這塊玉璞將它雕砌成了一塊不錯的玉石。
本來是一腔得意地往講習堂而來,可一到門口,見到蘇鷗若在座位上與同門學匠們有說有笑、毫無隔閡的樣子,滕王又不禁心頭悶悶的。
旁的不說,就說這幾日下來,忙著替他所思所想、所作所為的這些事情就夠鬧心的了,可就是這么鬧心的身外之事好不容易完成了,卻沒能換來蘇鷗若這般毫無介懷地相處,甚至連一句道謝都沒有。
思及此出,滕王望在蘇鷗若臉上的目光又更深了一些,以至于她抬眼撞上滕王的目光時,心頭滿是一驚,猛地地下了頭。
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事情,但她卻明晰地覺出了眼前這人面色上的不悅。
旁邊的學匠見蘇鷗若突然間神色大變,皆是一臉不解,開口問道:“你怎么啦?不舒服???”
蘇鷗若垂眸搖著頭否認,只聽耳畔響起了顧墨的聲音:“眾學匠各自回位子做好了。今兒個滕王來講習堂是有事要安排,諸位可要仔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