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爺趙簡一進門便見自家那不爭氣的兒子頹然癱坐在地,垂頭喪氣毫無皇家姿態(tài)可言。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一下子升騰而起,當(dāng)即壓著嗓子喝道:“你這副樣子,成何體統(tǒng)?!”
永安王身居高位,積威日久,這聲怒喝讓屋內(nèi)的人不自覺都想抖三抖。唯有風(fēng)暴中心的趙易疏沒聽見似的,衣冠不整坐在地上,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
韓梔子見狀,生怕這位祖宗哪根神經(jīng)搭錯再次發(fā)瘋,讓自己好不容易的成果功虧一簣,趕忙趁此機會,奪過他手中的碎瓷,抬手一揚,扔得遠遠兒的。
隨后站起身,上前半步,拱手沖永安王施禮道:“王爺,世子爺現(xiàn)如今全須全尾,草民這就完璧歸趙了。”
永安王用眼角余光瞥她一眼,淡淡“嗯”了一聲,便只顧皺眉瞪著兀自發(fā)呆的趙易疏:“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世子爺扶起來!”
他瞧著趙易疏,話卻是對隨他一同前來的侍衛(wèi)們說的。侍衛(wèi)們聞言魚貫而入,其中白虎一馬當(dāng)先,趕在前頭,搶先一步彎腰去攙趙易疏:“主子,您快起來吧。”
說起來他這小廝難做啊。若真聽了王爺?shù)脑挘屖绦l(wèi)們把這位金尊玉貴的世子架起來,這位爺身嬌體貴的,若是磕著碰著哪兒,回去王妃瞧見心疼,去王爺跟前哭上一哭,最后為了息事寧人,倒霉的不還是他們這些下人?
“誰讓你這時候把父王帶來的?”
趙易疏不僅沒順著白虎的力道站起來,反而反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子,說起話來頗有些惡狠狠的意思。
白虎也不敢掙,苦著張臉申冤:“主子。不是您讓我滾去把王爺請來的嗎?”
哦對。好像是有這一出。可那時候他以為自己言出必踐的讓父王斷子絕孫了,誰能想到短短幾個時辰的功夫,情況便急轉(zhuǎn)而下了呢?
可惡,可恨!
趙易疏想起罪魁禍首來,向韓梔子投去不善的目光。
正當(dāng)韓梔子準備裝聾作啞之時,前來攙扶的侍衛(wèi)們告一聲“得罪”,左右架住趙易疏的胳膊,奮力把他從地上拖起,這樣一來,趙易疏氣勢頓減,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
“別碰我!我自己會走!”
趙易疏狠狠甩手,自己理理衣裳站起身。
侍衛(wèi)們著實松了口氣,順勢松手退到一邊,他們的心態(tài)和白虎是一樣的,兩邊都是主子,一個是現(xiàn)在一個是未來,偏偏這對父子針尖對麥芒。他們這些下人夾在其中,一個頭兩個大,稍有不慎就要遭殃。
趙易疏晃晃當(dāng)當(dāng)逛到永安王身邊,也沒什么表示,連搭理都沒搭理這位身份尊貴的父王,這讓永安王搶壓的火氣又騰上來,也顧不得臨出門前答應(yīng)了王妃什么,當(dāng)下道:“衣冠不整,儀態(tài)全無。你看看自己,成什么樣子!”
趙易疏抬手掏掏耳朵,邁過門坎兒徑自出去了。
被忽視的永安王更氣了:“這次你也鬧得太過!回去非得好好整治你不可!”
趙易疏總算給了點反應(yīng),他停下腳步,搖著扇子道:“哈,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回去了?!?br/> 永安王氣極反笑:“這可由不得你?!?br/> 白虎上前拉拉趙易疏袖子,后者還算識時務(wù),打眼一望隨時準備沖上來押解他的侍衛(wèi),扇子一收,不耐煩道:“回就回,誰怕誰。不就是家法嗎,我又不是沒受過?!?br/> 他這邊服了軟,王爺有些滿意了。眼看著這父子倆一片和諧,就要其樂融融離開韓門。
韓梔子耐不住了,她不顧韓錦天的阻止,快走幾步趕到門口,趁永安王還未走遠高聲道:“王爺,答應(yīng)您的事,草民做到了。您答應(yīng)我的事,是否也該有個說法?!?br/> 永安王停下腳步,稍稍側(cè)身:“本王一言既出,自然言而有信。放心,韓門家主今日便可歸家?!?br/> 韓梔子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爹爹困在東廠,時日越久越是兇多吉少。還好,有永安王……
“韓梔子,你、出、賣、我?”
耳尖的趙易疏聽到了這番對話,大長腿一轉(zhuǎn),幾步繞回來,盯著韓梔子質(zhì)問:“你利用我,跟我父王做交易?”
這怎么能叫出賣呢?
“我自始至終,跟您都不是一波的啊?!?br/> 她只是個小小的刀子匠,對方呢?皇親國戚,永安王世子。天壤之差,云泥之別。
然而不知怎的,她這句實誠話一出,趙易疏的怒火被徹底點燃。他回轉(zhuǎn)來,推開企圖擋在韓梔子身前的韓錦天,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自己身前,居高臨下的望住她:“韓梔子,你好得很!騙我就算了。你還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