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的外院偏堂里有數(shù)個身影,搬著一堆史書典籍,來來回回從內(nèi)堂門前經(jīng)過。
其中一人發(fā)起牢騷來,“好家伙!我們這些庶吉士在這里忙東忙西的,他們這些人卻在堂內(nèi)閑聊!”
“慎言!”
另一人提醒道,“你可小聲點,且不說那里面都是正式官員,張相家的公子可也是在里面!”
庶吉士,是從科舉二三甲中選出來的優(yōu)秀人才,來翰林院歷練,但沒有正式官職。
不過一般他們歷練完之后都有很好的前途,如今的內(nèi)閣首輔張居正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他當(dāng)年就是庶吉士出身,還是一步步爬到了內(nèi)閣中極殿大學(xué)士的位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兩個庶吉士站在堂外一頓分析,指點江山,最終還是散去了,牢騷再多,生活工作也還是要繼續(xù),跟其他人對比著活,總是很累。
......
翰林院主堂內(nèi),呂渭綸成為了眾矢之的,大家各種批判,甚至有引用典故來噴的。
對此,他還是挺愧疚的,在思慮了很久后,他決定站起來“認(rèn)個錯”。
被眾人圍著的男子,突然站了起來。
“各位同僚,你們之中有比我年長的,也有比我年紀(jì)小些的,今日共事于一堂。但......不管怎么樣,我呂渭綸昨日拋下你們獨自離開翰林院實在不妥,在此,我給大家認(rèn)個錯?!?br/> 一些人微微點頭,輕聲談?wù)摰?,這認(rèn)錯態(tài)度還不錯。
但也有一些年紀(jì)大的官員,心里難免會多想,剛才就數(shù)他們幾個噴的厲害,沒辦法,年紀(jì)大了就喜歡湊個熱鬧,在朝堂上沒機(jī)會施展抱負(fù)了,在這翰林院里還是可以教育教育新來的“員工”的。
呂渭綸這話似乎就是針對他們的,年紀(jì)比他大那么多,還跟他混在一個官職。
而這內(nèi)堂里這么多人,似乎只有張懋修和蕭良有意識到,呂渭綸根本就是在借著認(rèn)錯,實際上卻是在暗諷剛才噴他的所有人。
是噴他的所有人,并不是針對那些年紀(jì)大的官員,而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樂色!
他話里的意思仿佛就是在說,嘿嘿,你們年紀(jì)大的,有些沒我混的官職高,有些最多也就跟我持平,年紀(jì)小的呢,無一例外,都沒我爬的高。
但我呂渭綸今天不跟你們計較那么多,才愿意跟你們認(rèn)個錯!
......
大部分官員聽完呂渭綸的話,都沒有多想,只覺得有些怪怪的,但卻說不上來哪里怪。
這時,他又開口了!
“不過......”
聽到這兩字,眾官員終于覺得不妙了,果然,他并不是真的打算認(rèn)錯!
蕭良有在一旁卻覺得有些奇怪,心里思忖,“以前的渭綸可不是這樣啊,怎的考上狀元之后,變化如此之大呢?”
呂渭綸表情微妙,再次開口,“不過,雖然我昨日走了,但我編修的史籍要比你們?nèi)魏我蝗硕级唷!?br/> 此言一出,翰林院眾官員都覺得自己的業(yè)務(wù)水平受到了質(zhì)疑,簡直就是在罵人??!
他一個跑了半天多的人,竟然說比他們這些呆在堂內(nèi)一天的人工作量還要大,這實在是難以忍受了!
“呂修撰,你如此說,實在是太荒謬了!”
“老夫在翰林院混跡了十?dāng)?shù)年了,從未見過你這么囂張的新人!”
這個義憤填膺的老者姓黃,三十多歲考上二甲,被選為庶吉士,之后一直廝混在翰林院里,如今也是一個修撰。
算一算年齡,呂渭綸的父親說不定還沒他大。
其他年輕的官員也為自己據(jù)理力爭,表示呂渭綸定然是在說大話。
張懋修心里十分開心,他沒想到呂渭綸這個蠢貨自己往刀口上撞,于是高聲開口,“諸位同僚!”
“既然呂修撰這么自信,不如我們就考考他,看看他昨日《大明會典》修的如何!”
“你們意下如何?”
其他翰林自然是一致同意,那個姓黃的老修撰甚至賭上了自己半年的俸祿,他肯定呂渭綸昨日沒有做出什么東西,定然是偷懶半晌午,然后就溜去書院。
因此聲威浩大,勢要讓呂渭綸丟人現(xiàn)眼。
......
呂渭綸有些無奈,他擺了擺手,“諸位確定要考核我?”
黃修撰氣勢洶洶的,“哼!你莫非以為老夫在跟你開玩笑?”
張懋修嘴角一勾,一臉的戲謔,“呂狀元不會是不敢了吧?我記得你跟我一樣是被要求編制《皇明祖訓(xùn)》部分的吧!”
姓黃的聽后心里暗喜,《皇明祖訓(xùn)》他可是看過許多年了,可以說是爛熟于心。
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呂修撰!你昨日工作了半日,可又說比別人一天做的還多,你就和張相公子比試一番記憶,可行?”
呂渭綸很無奈,在這種情況下,好像他不應(yīng)戰(zhàn)的話,就在這翰林院混不下去了,于是只得接受。
想起昨日,他的確是翻看了《皇明祖訓(xùn)》,可也就是那兩個時辰吧,之后他就溜了......
但他之所以說那句話,自然是有信心的......
黃修撰拿起書籍,眼珠子瞪的老大,趾高氣揚(yáng)的看著呂渭綸,“若是翻看一天,怎么說也要將皇明祖訓(xùn)的序背全,祖訓(xùn)首章也要懂個十之有三!”
呂渭綸伸手看向張懋修,笑道,“張編修,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