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一滅,出于本能,我的身上也感到一陣寒意,不過隨即提醒自己:“這是正常物理現(xiàn)象,蠟燭燒到頭了,沒什么可怕的,要是燒到頭了還亮著,那才是真有鬼呢?!?br/> ?
這時候只聽身后“咕咚”一聲,我和胖子以為后邊有情況,急忙拉開架式回頭看去,卻見大金牙望著熄滅的蠟燭癱坐在地上,嚇得面無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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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要怪平時胖子跟他吹牛的時候,添油加醋把“鬼吹燈”描繪得如同噩夢一般,大金牙平素里只是個奸商,沒經(jīng)歷過什么考驗(yàn),此時,在這陰森森的地宮之中,猛然見到蠟燭熄滅,他如何不怕,只嚇得抖成一團(t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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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手中的傘兵刀插在腰間,伸手把大金牙拉了起來,安慰他道:“你怎么了金爺?沒事,這不是有我和胖子在嗎?有我們倆人在這,少不了你一根汗毛,別害怕?!?br/> ?
大金牙見前邊除了蠟燭燒到盡頭而熄滅之外,再沒什么異常動靜,吁了口氣:“慚愧慚愧,我……我倒不是……害怕,我一想起……我那一家老小,還全指望我一個人養(yǎng)活,我就有點(diǎn)……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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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沖大金牙擺了擺手,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在地上又重新點(diǎn)燃一支蠟燭,三人向前走了幾步,這回東南角那個“人”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我們狼眼手電的照明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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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隔著蠟燭始終立在冥殿東南角的,根本不是什么人,倒確實(shí)是有一張臉,也是人臉,出人意料的是石頭刻成的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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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臉是浮雕在一個巨大的石槨上,這石槨極大,我敢發(fā)誓,我們從盜洞剛鉆進(jìn)冥殿的時候,冥殿之中空空蕩蕩,絕對絕對沒有這具大石槨,它和封住盜洞的石墻一樣,好像都是從空氣中突然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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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胖子以及后邊的大金牙,見冥殿中忽然多出一個巨型石槨,都如同蒙了一頭霧水,又往前走了幾步,靠近石槨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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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石槨約有三點(diǎn)五米長,一點(diǎn)七米高,通體是用大石制成,除去石槨的底部之外,其余四周和槨蓋都浮雕著一個巨大的人臉,整個石槨都是灰色,十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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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臉?biāo)坪跏鞘瘶∩系难b飾,刻得五官分明,與常人無異,只是耳朵稍大,雙眼平視,面上沒有任何表情,雖然只是張石頭刻的人面,卻說不出的怪誕而又冷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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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我們在冥殿與前殿的通道口,遠(yuǎn)遠(yuǎn)地隔著蠟燭看見這張石臉,燭光恍惚,并未看出來那是張石頭雕刻的人面,也沒見到黑暗中的這具大石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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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瞧得清楚了,反而覺得這石槨上的人面,遠(yuǎn)比什么幽靈、僵尸之類的要可怕,因?yàn)閷δ切┦挛镂覀兪怯兴枷霚?zhǔn)備的,然而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冒出這么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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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對我說:“老胡,這他媽是個什么鬼東西?我看這工藝好像有年頭了,莫非成精了不成?否則怎么能突然出現(xiàn)在地上。要說咱們記錯了壁畫上的圖案,倒還有可能,但是這么個大石頭,咱們剛進(jìn)來把這冥殿瞧得多仔細(xì),可愣是沒看見,那不是活見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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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胖子說:“別亂講,這好像是具盛斂棺木的石槨。這座古墓實(shí)在是處處透著古怪,我也不知道它是從哪鉆出來的?!蔽矣謫柹砗蟮拇蠼鹧溃骸敖馉?,你見多識廣,可否瞧得出這石槨的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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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躲在我和胖子身后的大金牙說道:“胡爺,我看這石槨像是商周時期的?!闭f著用狼眼照到石槨的底部說:“你們瞧這上面還有西周時期的云雷紋,我敢拿腦袋擔(dān)保,唐代絕沒有這種東西?!?br/> ?
我雖然做了一段時間古玩生意,但都是搗騰些明清時期的玩意兒,對唐代之前的東西接觸的還不是很多,從未見過殷商西周時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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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大金牙說這石槨是西周時期的,我覺得這可就更加奇怪了,對大金牙說道:“如果我沒記錯,咱們現(xiàn)在不是應(yīng)該在一座唐代古墓的冥殿之中嗎?唐代的古墓中,怎么會有西周的石?。俊?br/> ?
大金牙說:“嗯……別說您了,這會兒我也開始糊涂了。咱們在這座古墓中轉(zhuǎn)了一大圈,瞧這墓室地宮的構(gòu)造,還有那些肥胖宮女的壁畫,除了唐代的大墓,哪還有這般排場,這等工藝,不過……話說回來了,這石槨的的確確不是唐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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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對我們說道:“行了,不可能記錯了,要記錯也不可能三個人都記錯了。我看這石……什么的槨,不是什么值錢的玩意兒,我在這冥殿里待得渾身不舒服,咱們趕快想辦法找條道離開這得了,它愛是哪朝的是哪朝的,跟咱沒關(guān)系?!?br/> ?
我說:“不對,我看這石槨的石料,同封住盜洞入口的大石板極為相似,而且它們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然出現(xiàn),要是想找路出去,就必須得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br/> ?
大金牙說:“胡爺啊,我也覺得還是不看為妙,咱們不能從盜洞的入口回去,不是還可以走中間溶洞那邊嗎?我想先前進(jìn)來的那位摸金校尉,便是從溶洞迷窟那邊離開的,雖然傳說那里是個大迷宮,可咱們這不是有指南針嗎,也不用太擔(dān)心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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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diǎn)頭道:“我知道,除了指南針,還有糯米和長繩,這些都可以用來做路標(biāo),不過那片溶洞未知深淺,恐怕想出去也不太容易。我最擔(dān)心的是那條路也冒出這些石墻石槨之類的古怪東西,他娘的,這些西周的東西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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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一件事,在盤蛇坡旁的小村莊里,留我們過夜的那老兩口曾經(jīng)說過,這山里沒有唐陵,而是相傳有座西周的古墓,這具人面石槨又確實(shí)是西周的物件,難道說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唐陵,而是西周的古墓。既然是這樣,那些唐代壁畫和唐代陵寢的布局又怎樣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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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頭都疼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些事即使有再多的倒斗經(jīng)驗(yàn),也無法解釋,我們所面對的,完全是一種無法理解的現(xiàn)象,唐代棄陵中怎么會冒出西周的人面石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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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牙仍然是提心吊膽的,他是金錢至上,是個徹頭徹尾的拜金主義者,不算太迷信,從來都不太相信鬼神之說,倘若讓他在金錢和神佛之間,做出一個選擇,就算讓他選一百次,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金錢。畢竟干古玩行,尤其是倒騰明器,不能太迷信,大金牙在脖子上掛金佛玉觀音,也只是為了尋求一點(diǎn)心理上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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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刻,面對這些匪夷所思的情況,大金牙也含糊了,忍不住問我:“那盜洞之中突然出現(xiàn)的石墻,會不會是……鬼打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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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想到了一點(diǎn)頭緒,還沒有理清楚,被大金牙的話打斷了,便對他說道:“鬼打墻?鬼打墻咱可沒遇到過,不過聽說都是鬼迷心竅一般,在原地兜圈子。那盜洞中雖然憑空冒出一堵石墻,應(yīng)該和鬼打墻是兩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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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在旁催促道:“老胡,快點(diǎn)行不行,你要說咱現(xiàn)在就撤,那就別在這站著了;你要是覺得有必要看看這人面石箱子是什么東西,那咱倆就想辦法把它給撬開?!?br/> ?
我沒回答胖子的問話,小心翼翼地伸手推了推人面石槨,石槨里面楔了石榫,蓋得嚴(yán)絲合縫,就算拿鐵條也不太容易撬開,再說萬一里面有只粽子,放出來也不好對付。我又看了看石槨上那張怪異的人面,覺得還是不動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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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們只是想進(jìn)來撿點(diǎn)便宜,便宜沒撿著也就罷了,盡量不要多生事端,只要能有條路出去便好,權(quán)衡利弊,我覺得還是對這古怪的人面石槨視而不見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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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定主意,對胖子和大金牙說別管這人面石槨了,咱們還是按原路返回,大不了從龍嶺迷窟中轉(zhuǎn)出去,再待下去,沒準(zhǔn)這里再出現(xiàn)什么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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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牙早有此意,巴不得離這石槨遠(yuǎn)遠(yuǎn)的,當(dāng)下三人轉(zhuǎn)身便走,大金牙牽著兩只大鵝,當(dāng)先跳進(jìn)冥殿中央的盜洞中,胖子隨后也跳了下去,我回頭望了一眼冥殿東南角的蠟燭,雙手撐著盜洞的兩邊,跳下盜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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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盜洞我們來的時候已經(jīng)探得明白,盜洞的走勢角度是四十五度傾斜面,直通冥殿正中。我們在盜洞中向斜下方爬行,爬著爬著,都覺得不對勁兒,原本傾斜的盜洞怎么變成了平地?我們用手電四處一掃,都是目瞪口呆,我們竟然爬在一處墓室的地面上,四周都是古怪奇異的人臉巖畫,根本就不是先前的那條盜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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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忍不住想問:“這里究竟是他媽的什么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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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身處的古怪墓室四周,就連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胖子也開始害怕了,胖子問我:“老胡,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