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鄴軒位于東城區(qū)的頂層公寓,是號稱西城樓王的一品龍城。
獨門電梯里,湯圓一手攀著墻壁,一手揉著額,一雙光腳丫子踩在毛刺刺的地毯上,左蹭蹭右蹭蹭。
項鄴軒站在一步開外,并無半點伸手攙扶的意思。剛才,他抱她下車,也是一臉淡漠,電梯門一開,就立馬像甩貨似得把她甩了進去。
心悶。
湯圓噘了噘嘴。她低頭盯著自己的腳丫子,自覺都可憐兮兮。雖然開著空調,卻還是冷的。這個男人還算有點良心,至少沒讓她光腳走地下車庫的混凝土地面。
電梯開了,項鄴軒徑自往前走,連頭都沒回,好像她真是他撿回家的流浪狗。
心悶。
湯圓歪歪斜斜地走出電梯。大理石地磚冰冰涼,從腳心一路竄到腦門,跟她心口的那團火,一時冰火兩重天般相克,直叫她莫名打了兩個激靈,頭昏目眩到差點栽倒。
嘀嘀——
項鄴軒邊摁密碼鎖,邊提醒:“tommy很熱情,尤其對女人。”他話音未落,大門一開,碩大的一團毛絨金球滾了出來,直撲向湯圓。
“啊——”湯圓驚退兩步,頓時只覺得胸前一悶,差點一個不穩(wěn)仰倒。脖子下巴滑過一抹黏稠,耳畔盡是狗兒“哈嗤哈嗤”的喘息聲。
“咦——”湯圓摸一把下巴,竟然是金毛的哈喇子。她一個哆嗦,似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甩手嘟囔:“真是條色狗。”
金毛興奮異常,不停地繞著她轉圈,狗爪子一會撲撲她的腿,一會又撓撓她的腳丫子,帶得她的淺藍花仙子裙擺亂飛。
“啊呀,姐姐我的裙子很貴的?!睖珗A肉疼地撈起裙擺,一臉沮喪,活像個幼兒園里跟小伙伴爭吃食的小朋友。看來真是醉得不輕。她指著它,發(fā)號施令,“sit!sit!”
tommy歪著圓滾滾的腦袋,似懂非懂,興奮地搖著尾巴哈哈直轉。
“他是西京boy,不懂洋文?!表椸捾幈е庑笨恐箝T,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你——”湯圓指著項鄴軒,急切得近乎跺腳,“你這個當爹的,趕緊把你的小崽子叫回去?!彼疽舱静环€(wěn),又得拎裙擺,又得防著tommy再反撲,動作呆萌無比,“快!叫回去?!?br/>
項鄴軒操手看著,表情不是一般的幸災樂禍。
當tommy再次趴在她腿上,吐著舌頭,狂流哈喇子時,湯圓跺腳了:“項鄴軒!”這語氣極是嬌嗔,聽得湯圓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驀地僵住。
項鄴軒這才拍了拍手:“tommy過來。”
這條老狗果然是訓練有素,老爹一召喚,它不過圍著湯圓轉了兩轉,就三步一回頭地跑向了老爹。
呼——湯圓捂著心口,順了順氣。地板都似飄了起來,他要再不把tommy招開,她非得一頭栽倒狗背上不可。她揉揉眼,竭力定神,可眼前那張銷魂臉已幻化出了好些個重影。
她甩了甩腦袋,還是重影。
項鄴軒也不管她,自顧自逗著tommy進屋。
“喂——”湯圓話到嘴邊,又忍了回去。她總不能主動求抱抱吧,她雖然神志不清,可這點矜持還是沒丟的。她拎著裙擺,扶著墻壁,一路摸索著進屋。轉身關門,可門把手像浮在水里,一撈一個空,一撈一個空,最后這一撈,她竟是手一空,倒頭就栽了下去。
“哎喲——”腦門一疼,身子一緊,她定了定神,才發(fā)覺額頭磕在他的膝蓋上,而整個人正窩在他懷里。他身上彌漫著泳衣上的巴巴瑞香味兒,有點像淡淡的薄荷味,一瞬,就沁入她的心底,叫她越發(fā)暈眩。
項鄴軒摟住她,伸手摸她的額,竟是滾燙。他低眸看她的臉,竟是赤紅似火。
tommy又哈嗤哈嗤地湊了上來。
項鄴軒用拖鞋蹭了蹭狗腿兒:“回房去!”
tommy哈哈吐著舌頭,委屈地看了看,最后還是乖乖地順去露臺,鉆進了狗屋。
項鄴軒捏住她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眼,那雙明麗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可眼白兒隱約蒙了一層紅。
湯圓懵住,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任由他掰弄著自己的臉蛋。
項鄴軒俯身一把抱起她。
“喂——”這一抱,直燒得湯圓暈頭轉向。雖然這是今晚他第三次抱她,可她也說不清楚,她為什么此刻心跳如此加速,跳得她整個人都有些突突輕顫。
尤是她看到他行去的方向,似是客房。
天旋地轉間,她覺得心口的那把火旺得,直燒嗓子眼??蛇€是殘留了一絲清明,她揪著他的胳膊,聲音又低又輕,像飄在冥火上的咒語:“呃——我——自己能走。”
項鄴軒低頭,只見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睛撲閃著,影影綽綽地蒙著一層迷離之光。腦海閃過榮巧巧由著錢盛楠攙扶,捂額離場的畫面,他驀地緊了眉:“你好好洗個澡,睡一覺?!?br/>
湯圓迷糊間,只覺得身子一晃,光腳丫子一陣冰涼,已是被他扔進了洗手間。
她站立不穩(wěn),一手捂額,一手趕緊攀住洗臉臺。
“客房洗漱用品都有。你自便。”項鄴軒回頭甩下這一句,便關門離去。
“喂——”湯圓半趴在洗臉臺上,雙腿軟綿綿的,竟就這么屈膝軟了下去。
有點叫天天不應的感覺。
她虛弱無力,趴跪在地磚上,輕捶腦門,只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可是,好像越想清醒,就越是耗盡了最后的氣力,渾噩焦躁到完全不由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