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皇帝的大騎士完成血腥伏擊后不久,憂心忡忡的山崎少佐總算帶著援軍追了上來,中年軍官率領(lǐng)三十多名擠出混亂人流的部下冒雪急行,奮力追趕著先行的好戰(zhàn)者們。
????眾人急匆匆來到舊街區(qū)時,通訊器里突然傳來了不詳?shù)穆曇?,刺耳的槍聲和慘叫哀嚎如同一根無形的繩子般,絆住了士兵們追擊的腳步。山崎的臉色瞬間陰了下來,一揚手大聲下達了‘原地警戒’的命令。每個追擊者心頭都蒙上了一層寒霜,除極少數(shù)極端的武士道信徒外,大多數(shù)士兵胸膛中所剩不多的勇氣和熱誠,都被通訊器里悲慘的聲音給凍結(jié)了,三十多張神色各異的臉,不約而同齊刷刷望向隊伍中央的山崎,等待著上司決策。
????“全體聽令,列成防御陣形,目標前方十字街口左側(cè)廢棄商業(yè)大樓,執(zhí)行武力搜救?!鄙狡槌烈髁艘恍届o的發(fā)布了命令。聽到這條保守的作戰(zhàn)指令,少佐身邊一名狂熱的年輕軍官急了起來:“少佐閣下!這樣畏戰(zhàn)退縮,置天皇陛下的威嚴于何...”“啪”沒等軍官說完,山崎就反手一個耳光狠狠抽在他臉上。少佐臉色微紅,用力提起狂熱的年輕人領(lǐng)口,揮手一指四周默默矗立的士兵們,大聲喊道:“那他們呢!你將他們的父母置于何處,兒女置于何處,愛人置于何處!軍人為正義而戰(zhàn),死而無悔!你問問自己,今天到底在為何而戰(zhàn)!”山崎松開年輕軍官的衣領(lǐng),語氣淡了下來:“執(zhí)行命令,上杉少尉。否則我現(xiàn)在就將你丟進騎士團禁閉室?!闭f罷,他揮手對眾部下做了個‘行動’的手勢,帶頭走在陣列前方。
????士兵們沉默的列成環(huán)形防御陣,在少佐的指揮下來到廢棄大樓前,陣陣冷風從被軍刀裁割的卷簾閘門破口里涌出來,夾著一股濃郁的硝煙和血腥味道。山崎嘆了口氣,揮手命令兩旁親衛(wèi)檢查門口,片刻后親衛(wèi)們把漏風的卷簾門推了起來,山崎留下十名士兵在四周警戒,帶著其余人走進了大樓。一樓大廳里的情景讓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中年少佐深深扭起了眉頭,滿地的碎骨殘肢,加上保險柜下看不出原形的速凍肉餅,與其說這是戰(zhàn)場,還不如說是魔鬼的廚房。
????突然,山崎身旁的上杉少尉發(fā)出一聲驚呼,眾人順著少尉的目光望去,紛紛驚呆了,在墻邊布滿彈孔的文件柜上,士兵們找到了前鋒指揮官,北條大尉的遺體。北條的頭部已經(jīng)完全被子彈削平了,慘白的脊椎、喉管和各種各樣青白色的血管組織,直接從斷口暴露在眾人眼前,如果不是眼尖的上杉認出北條佩刀的刀柄裝飾,恐怕沒人能察覺這具慘不忍睹的尸體身份,就是幾個小時前還意氣風發(fā)的年輕武士。而死者本人最心愛的武士刀,此刻卻從其后背心肩胛骨中縫穿過,將他背對著眾人釘在文件柜門上。折斷的前半截刀刃插在文件柜前的辦公桌上,斷刀旁的桌面上,一行用鮮血寫成的日語刺進了所有人眼中:“誰能阻止少年武士赴死?他們聽不到斷劍悲鳴,諸位聽到了嗎?”這句留言的前半段是日本一代劍豪宮本武藏對前半生的感悟,表達了這位劍術(shù)名家對自己年輕時徒有一腔熱血卻不懂隱忍的悔恨,而后半段則是杰雷米亞的即興之作。
????山崎深深嘆了口氣,惋惜北條的結(jié)局。而一旁的上杉卻漲紅了臉,身軀開始不停顫抖,瘋狂的怒火在吞噬他最后一絲理智,本來在對決中槍殺武士,就是極大侮辱,而殺死對手還從背后下刀將其釘起來,這不是諷刺死者是決斗中怯戰(zhàn)、背后中刀的懦夫嗎!折斷武士視為生命的戰(zhàn)刀,更是對武道的侮辱!最后還篡改一代劍豪的名言,言語間充滿挑釁和恫嚇的意味,那就是在向所有的武士下生死約文??!
????暴怒的年輕少尉用力推開跟前士兵,大步向文件柜走過去,要把死去的武士放下來,他剛剛邁出一步,一只強有力的手忽然猛的拽住他后領(lǐng),用力將他拉了回來。山崎松開上杉的后領(lǐng),輕輕用指揮刀對正要發(fā)作的少尉指了指其前方地板。上杉愣了一下,半蹲下來順著上司的指引瞪大了眼睛,果然,一條透明晶亮、崩得筆直的絲線,正橫在他和死者之間的必經(jīng)之途上。山崎冷冷笑了笑,示意親衛(wèi)上前查看,果然在絲線兩端雜亂的殘骸下,清理出了兩個鉛筆盒大小的黑色塑料匣子,匣子上橘黃色的指示燈讓人心驚肉跳,“果然如此。這種把戲,只能騙騙毛頭小子而已!”中年軍官抽出指揮刀來到詭雷跟前,揮手割斷了那根牽引著死亡的絲線。在布列塔尼亞殖民日本時,這種把戲是叛軍的拿手活計,利用侮辱性標志激怒對手,將之引入預(yù)設(shè)的詭雷殺傷區(qū),這也許能騙得了戰(zhàn)后參軍的新兵,但是對舊反抗軍出身山崎卻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可是少佐剛剛準備將指揮刀收鞘,黑色詭雷上的橘黃指示燈突然變成了紅色,幾乎與此同時,四周雜物堆里突然閃出了斑斑駁駁的紅色光點,十二個暗紅色的起爆警示燈,將大廳中的二十多名士兵團團圍了起來,就像陰影中的野獸,瞪著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在注視獵物!山崎嘴角一顫,低聲自吟:“錯了一步嗎?你贏了?!彼p輕抿了抿嘴,扯出一個無奈卻開心的微笑,宛若剛剛在棋盤上輸給朋友的孩子,把軍刀插回刀鞘,雙手交握垂在身前,微微仰起了臉。中年少佐四周的士兵們都感受到了死神的目光,紛紛扭過頭沖向大門,或者貓下腰尋找避難掩體。一瞬間,熾熱的烈焰湮沒了少佐泰然自若的微笑和他四周一張張或恐慌或暴怒的年輕臉龐,分設(shè)在大廳周圍的烈性炸藥同時熾發(fā),將整個大樓一層變成了燃燒地獄!灼熱的氣浪夾著碎磚和暗紅余燼從大樓各個門窗中涌出來,在大樓外警戒的十名士兵毫無心理準備,紛紛被巨大的沖擊**搡得跌坐在地,他們睜大眼睛呆呆望著燃燒的大樓,竟然一時不知所措。
????同一時間,舊街區(qū)北,莫斯科河南岸,河堤大道。小巷中的杰雷米亞聽到遠處爆炸聲,得意的笑了起來。騎士留給追逐者們的禮物是一個雙重機關(guān),那兩個黑塑料匣子不是詭雷,而是訊號發(fā)射器,而連接匣子的絲線也不是拉發(fā)炸藥的引線,而是維持起爆開關(guān)掛空的生命線,一旦失去絲線的張力,訊號發(fā)射器就會閉合起爆開關(guān),引爆預(yù)設(shè)在大廳四周的詭雷。這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的把戲,正是巷戰(zhàn)中讓老兵們談之色變的‘夾心餡餅’,正可謂擅泳者溺,從日本解放戰(zhàn)爭一路磨練到今天、把各種詭雷當做玩具的山崎少佐,也難免栽在了這塊‘夾心餡餅’上。杰雷米亞不慌不忙的停下來,從裝備帶上抽下最后一塊炸藥,插上引信,順手將旁邊的垃圾箱扯過來擋在路中央,將炸藥壓在箱底下,輕輕拉出保險裝置,一個簡單的障礙物松發(fā)詭雷就完成了,所有一時大意企圖推動障礙的敵人都將付出血腥代價,完成這個小杰作后,藍發(fā)騎士提起裝備箱轉(zhuǎn)身奔向河堤,連接北岸的羅斯托夫大橋就在跟前了。
????眼看猛獸就要掙脫囚籠,而第三輕步兵團卻喪失了繼續(xù)追擊的勇氣,失去正副指揮官,承受近百分之五十的傷亡率,一路上還觸了五顆詭雷,早年曾經(jīng)同烏克蘭民族解放軍在基輔進行過數(shù)次巷戰(zhàn)的杰雷米亞,充分詮釋了詭雷‘虛虛實實、假中有真’的戰(zhàn)術(shù)奧義,詭變多端的死亡陷阱讓其余的士兵們變成了驚弓之鳥,逡巡不前。臨時代理指揮官不得不向c·c報告部隊士氣崩潰,并拒絕繼續(xù)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