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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江湖里的青衫客 55、守山人

一聽哭聲,老人面上的神情有些繃不住了,摸了摸先生瑞的頭,低下目光,百感交集地道:“唉,還行,形意門的功夫沒落下,也別跪了,最煩你們動(dòng)不動(dòng)就下跪?!?br/>  “徒孫日夜不忘恩師教誨,不敢有絲毫懈怠。”
  先生瑞一抹眼淚,忙站起身。
  郭云深找了張椅子坐下,可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把屋內(nèi)二人聽的一驚。
  顧不得寒暄,老人直言道:“我是來送口信的,那人行刺失利,惹出了一位老化石,一群人被殺散了,短時(shí)間不會(huì)再露面,白蓮教的事宜由你和你那媳婦兒打理?!?br/>  他似是趕了很遠(yuǎn)的路,氣息若有若無,簡直輕的驚人。
  郭老口中的“那人”,無需言明,陳拙和先生瑞已知是誰。
  果然不出所料啊。
  “老化石?”
  陳拙蹙著眉,也沒問郭云深是如何與那姑姑有的交際,沉思了一下,沉聲道:“真有那么可怕?”
  若是打死倒也罷了,技不如人,可人活著竟還被逼的不敢現(xiàn)身,就有些嚇人了。
  那位姑姑的身手他雖未與之較量過,但觀其氣韻神華絕對(duì)是宗師一流的高手,居然被逼到這等地步。
  當(dāng)初古玉也提到過那些老化石。按理來說,武人越老,精氣便會(huì)自然衰減,就算活的再久,能耐再大,可身骨衰敗,又能打出幾分力道。
  郭云深說,“你如今也算名動(dòng)武林的大拳師,怎得對(duì)功夫的想法還這般淺薄。武無止境,區(qū)別在人,世人只曉得宗師,可能人背后有能人,尋常武夫只以為拿捏住了毛孔,鎖得了精氣,便算當(dāng)世高手,實(shí)則才初窺門徑罷了……你卻不知,這世上有人能閉鎖關(guān)竅,封存精氣百年不泄,看似耄耋老人、稚嫩孩童,精氣一放,便可生猛如虎,瞬息化為全盛之身。”
  陳拙氣息一滯,墨眉糾結(jié),似在思量這話里的意思。
  一旁的先生瑞趁著空檔給老人沏了一杯茶,恭敬遞上。
  郭云深端著茶,眼神微爍,似瞧出他心中疑惑,便開口說道:“功夫一途,由外而內(nèi),由粗淺到精微,然越往后練,練的東西已非一招一式。你可曾聽聞龜息之法?那般功夫不過是粗淺手段,若有人能延緩血流,放緩心跳,精氣損耗便會(huì)弱于常人,若是再有諸如食補(bǔ),輔以諸類天材地寶,日積月累,蓄精氣不泄,延壽長命都是等閑。
  “我且讓伱開開眼,免得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老人大吞了一口茶,潤了潤干裂的唇,起身將外裹的布襖揭開。
  陳拙正自疑惑,可眼神冷不防在老人干瘦的胸膛上掃了一眼,頓時(shí)再也挪不開了,瞳孔為之一縮,臉色都白了。
  那枯瘦的胸膛上,竟落著一個(gè)黑紫色的手印,像是烙鐵烙上去的一般。
  “這是何人所為?”
  他幾乎有些失聲。
  似郭老這等武道宗師,竟也會(huì)被人所傷。
  見二人神情緊張,郭云深面色蠟黃如銅,淡淡道:“死不了,過些時(shí)候自己就消了,這是有人給我下的警告,高明的可怕。往后江湖上就沒我這個(gè)人了,我已在北方立了墳,連肅堂他們都沒瞧出端倪,原本我想就此遁隱山林,不想路上遇到那人,意外得知你的下落,便來走上一遭?!?br/>  陳拙莫名的感覺一絲冷,“您老知道是誰動(dòng)的手么?”
  郭云深嘆道:“年前你拜師的時(shí)候,我一入京,便心神不寧,無形中只覺有股氣機(jī)牢牢鎖著我,無孔不入,卻又無跡可尋,最后只能退走?!?br/>  老者重新穿好衣裳,“此后我隱遁鄉(xiāng)間半年,聽聞津門失守,便打算趕往京城助拳,順道也想看看那人是誰,哪想……”
  說到這里,老人臉皮一抖,眼皮急顫,好似曾經(jīng)遇到過極為匪夷所思的事情,啞聲道:那日我出了河北,路過一荒村野店,正想歇腳,迎面趕來一面黃肌瘦的中年柴夫。那人見我,也不多說,只嘿嘿笑了一聲,以柴為杖,在地上畫下條道來,隨后一指來路,說了句‘此為生死界線,余生不得再入’,我只當(dāng)對(duì)方是個(gè)毛頭小子,不想吃了大虧……”
  郭云深又喝了一口茶,苦笑著搖頭,“我那時(shí)就能確定,對(duì)方便是把我逼出京城的人,無奈便又退了,不過……”
  郭老眼神陡凝,目光精光乍現(xiàn),“他雖說已成陸地真仙一流,但我卻能瞧出,那廝打法上有幾分‘花拳’的影子,放眼前后兩百年,花拳門能有這等造詣的唯有一人?!?br/>  陳拙端杯的手一震,茶杯里立馬蕩起一圈水紋,但遂見拇指一撥,漣漪已回旋一轉(zhuǎn),在杯中繞了幾圈,又歸于平淡。
  他雙眼一瞇,道:“天份再高高不過天,資質(zhì)再厚厚不過地,武門天地,無外乎那開宗立派之人,真要如您老所言,這位怕是差不多快兩百歲了吧?!?br/>  這可當(dāng)真是驚世駭俗的武門隱秘。
  郭云深悵然道:“細(xì)一想來,似那楊露禪、董海川二人,打法已通天徹地,當(dāng)年走的離奇,想來也是如我這般,被人逼的不得不隱遁山林,不再踏足俗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