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國位于成周西北方向,地勢高聳,冬季多雪。
孟州帶著殷澈搬來申國謝邑,盤下一座院落,院子臨街,門匾上落“孟宅”二字。這所院子和當(dāng)初在函陵的住所頗有相似之處,院子寬敞一些,院中生長著梨、竹、桃等樹木。東山先生和西亭隨師徒二人一起搬遷過來,住了一年多時(shí)間,確定殷澈徹底無虞之后,便告辭離開,周游天下去了。
五年的時(shí)間,足夠梨樹長成枝繁葉茂果實(shí)累累的大樹,足夠姿容絕色的婦人額角爬上皺紋,足夠稚嫩嬌小的女子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
春末夏初時(shí)節(jié),天氣漸長。白衣女子纖腰束素,一根絲帛遮住眼簾,手執(zhí)一根三尺長的枯樹枝,足見一點(diǎn),身姿輕盈地躍上房頂,如履平地般,遍布青苔的瓦片在腳底紋絲不動。
耳畔有勁風(fēng)傳來,白衣少女手腕一翻,手中枯枝順勢擊出,打落飛空而來的三枚暗器,只聽見“啪啪啪”三聲脆響,暗器牢牢釘在房梁之上,入木三分,原來這暗器,竟然是三片隨手摘下的新鮮樹葉。
擋過這一輪襲擊,立時(shí)又有一把小石子飛過來,女子側(cè)身躲過,從房頂飛落,直直落在用暗器偷襲的人面前,手中枯枝一轉(zhuǎn),封住他的去路。
對方神色肅穆,手中一尺長的拇指粗細(xì)的翠綠竹節(jié)拍打上來,直取命門,白衣女子毫不畏懼,迎頭還擊。電光火石間,兩人已拆了不下百余招,忽然白衣女子用枯枝一點(diǎn),封住了對方的穴位。
女子撕下蒙眼的布條,清澈的杏眼一轉(zhuǎn),笑道:“師父我贏啦,可以出師啦?!彼情L大后的殷澈。
孟州揉著被點(diǎn)麻的胳膊,表情頗為不屑道:“這局不算,你得光明正大地贏過我才行,不能搞偷襲?!?br/> “可是師父,一年前你也是這么說的!”殷澈嘟起嘴,不樂意。
“這……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怎么能混為一談呢,一年前你還沒成年,那是師父我讓著你?!?br/> “可是這次我都蒙上眼睛了,這次是我讓著師父?!?br/> “這……這這這……”孟州這了半天,沒這出個(gè)所以然。腦子瘋狂轉(zhuǎn)動,想找出一個(gè)理由來攔住徒兒出師,可惜較盡腦汁也想不出來。
按理說培養(yǎng)出來一個(gè)優(yōu)秀的徒弟,別的師父都是巴不得早點(diǎn)出師,名揚(yáng)天下,為師門長臉,他卻不這么想。
殷澈一丟枯枝,趕緊抱住了師父的大腿,哭兮兮道:“師父之前說過,我若比試勝了師父,師父就讓我出師的,這次比試我贏了,師父可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一邊說一邊覷師父的眼色。
孟州板起臉來,用一副不可商量的語氣嚴(yán)厲道:“不行!為師說不行就是不行!”
“可是師父,我和寤生約好……”殷澈還想再掙扎一下。
一提起鄭寤生孟州就來氣:“你和那小子約好什么了?不惦記師父多幸苦才把你這九死一生的小命撿回來,天天就知道惦記個(gè)外人!那小子有什么好的!”
“我……”殷澈深知惹怒了師父,不敢再說什么。
孟州用飽含怒意的復(fù)雜眼神瞪了殷澈一眼,徑直拂袖而去。
這丫頭就是太單純,不明白外面的世界有多險(xiǎn)惡。然而孟州心里很清楚,自己這個(gè)徒兒多渴望去到外面的世界闖蕩一番。
可是,她要去找的人偏偏是這天下身份最危險(xiǎn)的人之一。
想到十幾年前的腥風(fēng)血雨,孟州說什么也不愿意讓疼愛的徒弟卷入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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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澈早就做好了被師父拒絕的準(zhǔn)備。
她去廚房做了幾個(gè)菜,還拿了一瓶孟州愛喝的酒,送到房間里,小心翼翼討好師父:“師父我錯了?!?br/> 偏偏孟州就是吃她這一套,他抬起眼皮覷了眼服低做小的徒弟,不冷不熱哼了聲,終于拿筷子夾了口小菜,問:“還提不提出師的事情?”
殷澈乖巧中藏著一分心虛,答道:“不提了,師父。”
孟州斜著眼看她。
殷澈趕緊上去捋毛:“師父就別生澈兒的氣了。”
“嗯?!泵现輰⒉朔湃肟谥?,又喝了口酒。
殷澈杏眼中閃過一絲難過和不舍,卻暗自捏緊了食案下的拳頭。
食物和酒里面兌了能令人昏睡一整天的迷藥。
果然,孟州酒還沒喝上幾口,便昏倒在食案旁邊。
殷澈輕手輕腳將昏迷的師父挪到榻上,掖好被角后,便去自己房里收拾了一個(gè)隨身攜帶的包裹,隨后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
饒是關(guān)門的動作再輕,有些年頭的房門仍然發(fā)出一聲低啞的響動,殷澈一出屋,孟州便睜開雙眼,眼眸清明,全然沒有半分中了迷藥的跡象。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殷澈背著包裹,出了巷子,行到一處岔路口,賣茶的小販擺著茶攤叫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