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澈的疑惑自然是得不到解答的。
她的關注點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持續(xù)太久,因為看臺下熱火朝天的擂臺上又發(fā)生了另一件事情。
王實的擂臺守得好好的,魏廣也守住了一座擂臺,毫無疑問,此二人必定入圍此次的百人將大選,就在王實打敗前來挑戰(zhàn)的第四人時,那第四名手下敗將換了個對手,卻被對方那個小個子一拳打倒在地,起不來身。
“哎呀!死人了!”上去檢查的小兵一探鼻息,發(fā)現(xiàn)這人已經(jīng)斷氣,不由得驚呼一聲。
“桂軒你故意的!公報私仇!”臺下一個錦衣公子為死在臺上的同伴鳴不平,指著小個子的鼻子大喊。
他這么一鬧騰,所有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過去。
“?。看蛩廊肆??”
殷澈心里只覺不好,名叫桂軒的那個小個子,也是個眼熟的人,恰巧就是昨天晚上被人揍的寒門弟子;而躺在地上的那個,恰巧是當時揍他的人之一;擂臺下高喊的那個,恰巧是揍人那一伙兒中的一個。
見打死了人,桂軒驚呆愣在原地,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他慌亂喊道:“我沒有!不是的……我……”
明顯已經(jīng)連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
“就是你!你一拳打死了他!我們在場這么多人,這么多雙眼睛都看到了!你要給他償命!”穿錦衣的招呼了一幫狐朋狗友,便要爬到臺子上去抓他。
“不……不……我沒有……沒想到會打死他……”
“吵什么?!”鄭寤生陰沉著臉,喊道。
一幫兵士拖著打死人的桂軒和要抓人的錦衣公子,齊刷刷跪在他面前。
“王上,您要為小民的朋友做主??!”
錦袍人往前跪走幾步,要不是被侍衛(wèi)架戈攔著,怕是要直接撲上來抱住鄭寤生的腳痛苦了,“大選規(guī)則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比賽時不得傷及人命,可是他!他卻當場出手打死了我的朋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借此機會以報昨天晚上我朋友揍他的私仇!”
“沒有……我不知道他這么容易就死了……”桂軒啞著嗓子辯解,卻顯得無能為力。
穿錦袍的指著桂軒憤怒道:“還請王上下令刺死這個卑鄙小人,以慰小民亡友的在天之靈!”
“放肆!王上怎么處置,豈有你說話的份兒!”木三當即呵斥道。
鄭寤生的臉色沉沉的,半天不置一詞,任憑此人跪在地下扯著嗓子哭嚎。
諸位文武大臣暗自揣摩著這位王上的意思。
誰不知當今的王上大力扶持寒族弟子,打壓貴族勢力?如今這么一樁事情鬧到陛下面前,他是保還是不保,是個值得深究的問題啊。
不管陛下保還是不保,士族卻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泄憤的機會。
一個大臣起身:“王上,此人當場打死人命,分明是不把他人性命放在眼里,還請王上大力懲治此人,以儆效尤!”
另一個大臣也起身:“是啊,請王上賜死此人吧,方能給枉死者一個公道!”
鄭寤生微微側臉,轉向斐駟:“斐卿家怎么看?”
斐駟一拱手,作揖做到底:“請王上賜死此人吧?!?br/> “祝愛卿覺得呢?”
祝聃淡淡道:“老臣覺得斐大人及諸位大人說得有道理?!?br/> 殷澈聽得一顆心糾結在一起,鄭寤生分明不愿意誅殺此人,可這些大臣,卻一個兩個的,都要他賜死桂軒。
“不是這樣的……王上……我……草民沒有想殺他……”桂軒聽著眾人對自己的審判,苦苦哀求著,如今他唯一的希望,就在王椅上端坐的那個陌生人手中,是生是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鄭寤生坐在哪里,一動不動,靜默如美玉雕琢的塑像,孤獨而遙遠。
殷澈不忍心看到這樣的畫面,她用力閉了閉眼,將眼淚壓回眼眶里。
所有朝臣都在逼迫他,鄭寤生又能做什么呢?
“再過幾日便是先天子的忌日,先天子生前最愛憐貧惜弱,不宜殺生,就將此人發(fā)配邊關吧?!?br/> 殷澈忽然破涕為笑,好在生生忍住,沒有當場笑出聲來。
連先天子都能拉出來做擋箭牌,寤生真是……
鄭寤生又神色悲痛道:“死的是大鄭的好男兒,是大鄭的損失?。〗o他家里多送些錢帛過去,若有老有小,就好生養(yǎng)著。”
“這……”文臣們對這樣的處罰頗為不滿,但是鄭寤生揮揮手,截住了他們的話頭:“繼續(xù)比賽吧?!?br/> 兵士押著桂軒遠去,文武大臣心里憋著一口氣,再看這比賽,真是怎么看怎么扎眼,怎么看怎么討厭。
“鐺鐺鐺!”銅鑼響起,偏將大聲宣布,“大選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