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君……請不要再戲弄我了?!?br/>
難以形容的急迫感從腳底竄上來,這一次,深見琉衣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某種龐大的、恐怖的獵食者正慢慢俯下/身來,貼近了她的脖頸,某一瞬間她甚至錯覺以為鋒利的獠牙已經(jīng)懸在了她的血管上方。
“哎,這也太冤枉人了,我可沒有在戲弄你哦,琉衣?!蔽鍡l悟的一只手掌仍然虛虛地蓋在深見琉衣小腹上方,他的體溫比尋常人要高一點(diǎn),尤其是在這個寒冷的冬日,這份熱度的存在感更加強(qiáng)烈,深見琉衣總覺得如果那只手挨上自己,皮膚可能立馬就會被灼傷。
“我是非常認(rèn)真地想要弄清楚這個重要問題呢,畢竟我知道的,琉衣醬其實(shí)很怕疼吧?雖然說不可能做到完全無痛,但是只要事前做好充足的準(zhǔn)備,應(yīng)該也能將疼痛感降到最低吧……大概?”五條悟笑著歪了歪頭,宛如一只搖頭晃腦的白色貓咪,如果不是體型所限,甚至能稱得上一句可愛,“嘛,盡管很想給出可靠的保證,但是對于這方面的經(jīng)驗(yàn),我跟琉衣是處于同一起跑線上的,所以呢,還是要拜托你配合一下,我們一起摸索才行哦。”
……越來越聽不懂這個人在說什么了。
深見琉衣心累地嘆了口氣,垂眸看向這個厚著臉皮趴在自己腿上的男人由于視角原因,她能清晰看見藏在墨鏡后的蒼空,那片藍(lán)色如今溫柔得不可思議,看久了會讓人產(chǎn)生一種接近眩暈的錯覺。
“我不太明白……悟君,你是在說剛才那個承受力的問題嗎?”深見琉衣干脆問道,“我不是很擅長猜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事情,請直接說出來就好?!?br/>
五條悟挑起眉頭:“咦,意外的強(qiáng)勢呢,琉衣醬——竟然完全沒有詢問我所說的那件事到底指什么,這么信任我真的沒問題嗎?說不定我想干的是壞事哦?”
他的笑容越發(fā)燦爛,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爽朗,聽上去似乎很正常,令深見琉衣一時之間分辨不出這是調(diào)侃還是試探。
因此她索性不去糾結(jié)了,猶豫了幾秒,主動抬起還能活動的手指,反勾住五條悟的手,輕聲說:“因?yàn)槲覀兪菓偃?,給予對方信任是最基本的要求吧?如果無緣無故懷疑你會傷害我,那才是真正的壞事吧?!?br/>
五條悟仰頭盯著她,臉部的肌肉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幾乎費(fèi)盡了全部的理智,才堪堪維持住表面毫無破綻的表情,不至于讓深見琉衣察覺出自己一瞬的失控,但下頜依然不受控制地繃緊。
啊,糟糕,太糟糕了。
他明明已經(jīng)決定,如果琉衣表現(xiàn)出退縮之意,那么將想要做的事情推遲一點(diǎn)也無所謂。但是,但是啊——這種全然信任著他、毫無防備的柔軟模樣,實(shí)在太考驗(yàn)理智了啊。
所以,就算稍微放縱一點(diǎn),也是可以得到允許的吧?畢竟是琉衣先招惹他的,這不能怪他吧?
“啊,對,沒錯……放心放心,我不是什么粗暴的人哦,所以會很輕很輕的……”像對待脆弱的花枝和蝴蝶一樣,小心翼翼地對待她的。
五條悟?qū)?nèi)心深處冒出的想法按下去,順勢將頭擱在深見琉衣膝上,瞇起眼慵懶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手心,看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琉衣醬,喜歡什么味道呢?”
“味道?”五條悟話題轉(zhuǎn)得太快,深見琉衣懵了一下,不確定地說,“我沒什么特別喜歡的,只要不是太膩,清淡一點(diǎn)就好。”
“清淡一點(diǎn)的嗎——”五條悟拖長聲音,喉嚨里溢出一聲模糊的笑,“桃子味的怎么樣?”
深見琉衣想了想,回憶起之前真希請自己喝過的桃子蘇打汽水,以為五條悟是在詢問她對飲料口味的偏好,于是點(diǎn)點(diǎn)頭:“喜歡?!?br/>
“那就好,雖然是隨手拿的,但是沒有買錯真的太好了。”五條悟做出一副十分慶幸的樣子,一偏頭,雪白碎發(fā)掃過深見琉衣膝蓋,激起一陣癢癢的感覺,“對了,說起來我好像還順便買了其他一些小玩具來著……這可不是特意買的哦,誰讓它們擺放在那么顯眼的位置,不過今天估計(jì)用不上了,琉衣喜歡玩具嗎?”
深見琉衣有些哭笑不得:“悟君,我又不是小孩子?!?br/>
五條悟笑瞇瞇地看著她:“那又怎么樣啦,不可以有年齡歧視哦,玩具又不是小鬼們的專屬,現(xiàn)在的商家可是非常精明的,各種類型的玩具都有販?zhǔn)?,就比如——”五條悟頓了頓,吐字突然變得曖昧起來,呼吸噴灑在深見琉衣的手背上,使得她的手指瑟縮了一下,“成年人特別款。”
“……悟君,怎么突然說了這么多奇怪的話?是因?yàn)橹耙恢庇眯g(shù)式趕路,消耗太大累到了嗎?”深見琉衣心頭縈繞的微妙不對勁感越發(fā)強(qiáng)烈,她不清楚五條悟?yàn)槭裁匆獑栠@些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但直覺告訴她要趕緊轉(zhuǎn)移五條悟的注意力,“如果很累的話,不如躺在椅子上睡一會吧?我坐去旁邊就好?!?br/>
不能讓五條悟繼續(xù)說下去了。
腦海里條件反射閃過這個念頭,深見琉衣抿了抿唇,用足了力氣,試圖將被五條悟按住的雙手給抽出來——出乎意料的是,這回她很輕易就成功了,五條悟并沒有為難她,反而順勢就松開了對她的鉗制。
深見琉衣愣了愣,但她也沒空去細(xì)想五條悟怎么會如此好說話,立刻站起身來,裝作想要活動一下手腳的樣子,不動聲色地朝遠(yuǎn)離五條悟的方向后退。
她一動,系在腳踝上的一對鈴鐺隨之上下?lián)u晃,但奇怪的是,鈴鐺碰撞中并沒有傳出半點(diǎn)響聲,仿佛被施加了靜默的咒言一樣,分外詭異。
“這個鈴鐺……”深見琉衣顯然也留意到了這奇怪的現(xiàn)象,不由低頭掃了眼。五條悟之前說過,這對鈴鐺是罕見的特級咒具,卻并沒有解釋它們的用途,但發(fā)現(xiàn)鈴鐺并不會響時,深見琉衣還是松了口氣。
這樣也好,不然平時如果一走路就叮鈴鈴地響,總覺得怪尷尬的。
五條悟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沒有動彈,只是微微仰起頭,轉(zhuǎn)頭看向深見琉衣,輕描淡寫地解釋:“你說這個啊,想要聽見響聲,必須滿足一定的條件,而在佩戴者意識清醒的時候,鈴鐺是不會響的哦。”
這話勾起了深見琉衣的好奇心,她問:“也就是說,假如意識不清醒,它就會響起來,作為提醒嗎?”
“嗯……到底是怎么樣,我也不太清楚呢,琉衣想不想試試看?”五條悟的回答那叫一個含糊不清,他意味不明地勾勾唇,抬手將墨鏡取下,瑰藍(lán)的雙眸毫無遮掩地盯著深見琉衣。
她不期然恍惚了一瞬。是錯覺嗎,總覺得五條悟剛才的眼神……似乎很危險。
深見琉衣別過頭,近乎生硬地扯開話題:“別鬧了,現(xiàn)在根本沒有試咒具的條件,你就好好休息……”
話未說完,就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有的哦?!蔽鍡l悟輕快又篤定地說道,他似乎懶得再偽裝下去了,眼角眉梢都漸漸透出愉悅的笑意,使本來就得天獨(dú)厚的臉威力更上一層樓,深見琉衣不小心瞥了一眼,不禁懷疑他是在故意持靚行兇。
“我想讓琉衣配合的,就是這件事情呢,價值五個億的特級咒具,我可是非常、非常好奇它的實(shí)際作用,所以一起來試試看吧?”
他向深見琉衣伸出手,女孩眉心一跳,下意識往后退了一大步,然后便眼睜睜地望著五條悟唇邊的笑容擴(kuò)大,修長的手指擺出一個熟悉的手勢。
轟隆隆——
轟鳴的雷聲仿佛試圖動搖整座教堂的地基,緊隨其后的閃電在穹頂玻璃上反射出刺目的白光,同時照亮了那雙燃著暗火的蒼空之瞳。
電閃雷鳴,風(fēng)雨交加,時間臨近新年,明明應(yīng)該是值得歡喜慶祝的時刻,偏偏附近的這片區(qū)域天氣卻越發(fā)惡劣。
暴風(fēng)雨將這座偏僻的廢棄教堂籠罩于暗沉的夜色下,雨聲蓋住了室內(nèi)的呼吸聲,可唯獨(dú)無法掩蓋最強(qiáng)咒術(shù)師念出術(shù)式的聲音,反而在暴雨中越發(fā)清晰響亮。
“術(shù)式,蒼?!?br/>
巨大的吸引力從五條悟指尖傳來,精準(zhǔn)地攝住目標(biāo),深見琉衣后退的腳步一滯,隨即便只能順著這股無法違抗的引力,重新跌進(jìn)了五條悟的懷中。
“抓住啦?!钡统恋纳ひ糇远戏鬟^,不知為什么令深見琉衣心頭發(fā)緊,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五條悟胸前的衣服,而懷抱住她的人,早已不動聲色地將手指懸停在她長裙的拉鏈處,“好,那么開始吧?”
開始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能聽見深見琉衣的心聲,五條悟笑了一下,慢條斯理地回答:“當(dāng)然是試試看,那對鈴鐺……什么時候才能響起來了?!?br/>
……
深見琉衣很快就為自己的天真和輕信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而給她上了這珍貴一課的,當(dāng)然是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白毛混蛋——深見琉衣的教養(yǎng)非常良好,她對于罵人的經(jīng)驗(yàn)近乎為零,但此時此刻,她不禁覺得,真希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對于五條悟的稱呼,真是在適合不過了。
五條悟身上的長外套被他脫下來,鋪在了長椅上,衣服猶殘留著體溫,隔絕了從椅子上傳來的寒氣。由于外套的主人是一米九以上的高個子,這件衣服墊在身下,幾乎能將深見琉衣從頭到腳包裹起來。
就好像,背后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人懷抱住她一樣,與身前形成了完美的鏡像。
深見琉衣想要抗議,但話卻沒有機(jī)會說出口,就被堵了回去,雙手雙腳也被壓制住了,她不敢有太大的掙扎,生怕會從椅子上掉下去——教堂里設(shè)立的長椅比較窄,進(jìn)深很淺,只是單純坐著是沒問題的,但是如果躺下來的話,就完全超出它的職責(zé)范圍了。
本來長椅不是這個用途的,這個地方也不是用來做這種事的……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嘛,琉衣醬。”罪魁禍?zhǔn)讻]有一絲要反省的想法,尾音反倒又上揚(yáng)了幾度,然后換來了深見琉衣自認(rèn)為兇狠的瞪視,“哇,好兇,但是努力的方向錯了呢——更可愛了哦?”
“不要再顛倒黑白了——”話音未落,深見琉衣陡然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叫聲,睜大了雙眼,因?yàn)樗逦犚娏烁O窣的響聲。
長裙側(cè)邊漏進(jìn)了些許冷空氣,但還未接觸到皮膚,就被屬于另一個人的灼熱溫度所擋住,毫無阻隔的觸碰令深見琉衣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哎,原來剝開來還蠻簡單的嘛,還以為會是很復(fù)雜的工程呢,結(jié)果真的就跟平時剝開油紙包的點(diǎn)心一樣……咦,這個扣子也太麻煩了吧?!到底是誰發(fā)明的這種反人類的東西啊,是為了考驗(yàn)別人的耐性嗎?好陰暗的心思!”
這個人、這個人……深見琉衣聽不下去五條悟的抱怨了:“真正陰暗的是你吧!等等——不要用力扯,會斷掉的……!”
她阻止得太晚了。
頂級的獵食者總是熱衷于擴(kuò)展地盤,對于他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是上佳的食材,可以稍微安撫一下因?yàn)闃O度的饑餓感而躁動不安的靈魂,可對于食物本身而言,則是另外一場折磨人的酷刑了。
“這里,是奶油布丁呢——琉衣知道有多軟嗎?大概是不小心陷進(jìn)去可能就爬不出的程度吧,但是好可惜,明明應(yīng)該是奶油夾心才對吧,要是像喜久福那樣,咬一口里面的餡料就會漏出來就更好了……咦,我說的都是事實(shí)吧,突然間捂住眼睛罵我,我也會覺得很委屈的哦?”
“好啦好啦,衣服會賠給你的,想要多少件都沒問題哦,不如趁這個機(jī)會換另外的款式吧?這么漂亮的地方,更適合清爽一點(diǎn)的類型,這樣才不會暴殄天物吧?反正尺寸什么的我也清楚,完全可以幫忙快送上門——喂喂,不是吧,紅著眼睛說我是混賬,認(rèn)真的嗎?這樣一來,就真的只能繼續(xù)混賬給你看了哦?”
五條悟?qū)⑸盥竦念^抬起來,舔了舔唇,仿佛很是意猶未盡,隨手一抬,就抓住了深見琉衣胡亂揮打過來的小手,將其反壓到臉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