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貍，你坐在這里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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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落時，玩了一天的風(fēng)夕、韓樸終于回來，一進(jìn)門即見豐息坐在園中，手中把玩著什么，在夕暉之下反射著耀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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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樸兒，你先去洗澡，洗完了叫顏大哥做飯給你吃，吃完了就睡覺。”風(fēng)夕一邊吩咐韓樸，一邊向豐息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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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待會兒是不是還要出去玩？我和你一塊去好不好？”韓樸今天玩得太開心了，這會兒玩心還沒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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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風(fēng)夕斷然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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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樸無奈，撅著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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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玩得可盡興？”豐息瞟她一眼，手中動作并沒有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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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點沒走斷兩條腿，唉，小鬼比我還有精力?！憋L(fēng)夕嘆口氣，看到他手中之物，頓時驚訝，“認(rèn)識你十年，我可從沒從你手中見過這種女人用的東西！你這朵珠花是準(zhǔn)備要送給鳳美人呢，還是華美人呢？”她一邊說著，一邊湊近了去瞅他手中的珠花，“既然還沒送，那不如先送我好了，待會兒我正要出門去，你這珠花就讓我去換兩壇美酒得了?！?br/>　　?
　　??聞言，豐息手一頓，抬眸看她，三月底的天氣已十分暖和，但他那一眼卻讓風(fēng)夕感覺到一種寒意，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然后不忿道：“至于么，這么小氣的，這東西又不值幾個錢，不愿給就不給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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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話未說完，眼前忽然珠光閃爍，她立刻雙手一揮，霎時幻出千重手影，將那些向她射來的珠子盡抓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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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狐貍，你今天怎么啦？陰陽怪氣的?！?br/>　　?
　　??風(fēng)夕看著手中，再看看安坐于椅，意態(tài)悠閑的豐息，若不是手中握著一把珍珠，她還真要懷疑剛才不是他用珍珠襲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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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要換酒喝嗎？這樣可以換得更多?！必S息淡淡掃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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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的也是。”風(fēng)夕粲然一笑，懶得深究他今天稍稍有些怪異的舉動，轉(zhuǎn)身離開，“陪韓樸玩了一天，累出了一身的汗，我先去洗個澡?！?br/>　　?
　　??身后，豐息默默看著她的背影，許久后才幽幽嘆口氣，“世上為什么會有這種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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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春風(fēng)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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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柳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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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溯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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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為牽著哥哥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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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里，星月淡淡，風(fēng)夕在屋頂上輕盈起落，懷中抱著兩壇美酒，哼著歡快的小調(diào)，想著待會兒要見的人，唇角勾起微笑。忽然眼前黑影一閃，一人擋在了她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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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朝？”看到來人，風(fēng)夕微有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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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币簧碜吓鄣幕食氯舭狄估锶A貴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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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夕看著他，眼珠一轉(zhuǎn)，偏頭笑問：“你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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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被食?fù)手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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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我何事？”風(fēng)夕將酒壇往屋頂一放，然后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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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朝走近兩步，看著月下的她，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一遍，然后無比清晰而認(rèn)真地問道：“我來是想在你去天支山前再問一次，你愿不愿意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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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風(fēng)夕聞言頓仰首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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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夕?！被食谒媲岸紫拢劬Ρ饶翘焐系男浅竭€要明亮，“我是認(rèn)真的?！?br/>　　?
　　??風(fēng)夕斂笑，眼光落在月下那張臉上，俊挺的眉目里張揚著霸氣，神色卻無比的莊重。她心頭微微一動，然后道：“既然你是認(rèn)真的，那么我也認(rèn)真地問你一句，若我嫁你為妻，那你便不得再娶他人，終生只得我一人，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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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朝眉頭微斂，半晌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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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風(fēng)夕輕輕笑著，“你無須回答，我也知你決不能做到?！彼焓峙呐幕食募绨颍酒鹕韥?，“幽王宮里就有一個你想方設(shè)法都要娶到的女人?！?br/>　　?
　　??皇朝也站起身來，抬手按住她的肩膀，“風(fēng)夕，不管我娶多少女人，你都必然是我心中最特別最重要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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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夕手一抬，拂開他的手，目光落向渺遠(yuǎn)的夜空，“皇朝，我與你是不同的人，你不管喜歡或不喜歡，都可擁有很多的女人，但我只想擁有一個我喜歡的，并且也只喜歡我一個的人?！?br/>　　?
　　??“風(fēng)夕，無論我有多少女人，但我的妻子只有你，甚至日后我若為皇帝，皇后也絕對是你！”皇朝伸手拉住風(fēng)夕的手臂，“風(fēng)夕，我皇朝可對天發(fā)誓，若得你相許，你必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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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夕移眸看著皇朝，看了片刻，然后她微微一笑，眼神清澈似水，“別人的誓言我都覺得是空話，但你皇朝的誓言我信。只是……我不稀罕后位，我此生只要一個男人，而我的男人的身心亦只能我一人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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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皇朝抿緊嘴唇，看著她，許久后他放開了她，長長一嘆，轉(zhuǎn)身望向無垠的夜空，語意蕭索沉重，“誠如你所言，眼前就有一個我必須想方設(shè)法娶到的純?nèi)还?，因為……這是我要得到天下的必經(jīng)之路?！?br/>　　?
　　??“天下……又是天下?！憋L(fēng)夕搖頭，“皇朝，自我們商州相會以來，我一直認(rèn)為你是一位仰吞天地的英雄，而英雄是不屑于利用女人的?！?br/>　　?
　　??“我不是英雄?！被食腿换厥?，目光如電，神色平靜而冷然，“風(fēng)夕，我不是英雄，我是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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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相視的剎那，風(fēng)夕驀然心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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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之英雄，有舉世罕有的武功，有笑談生死的氣概，有光明磊落的胸襟，可戰(zhàn)千百人而不敗，是如天上的星月般受萬眾景仰的神！”皇朝以手指天，天幕上一輪皓月，點點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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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夕仰首，望向蒼茫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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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是要當(dāng)王者！是權(quán)衡、謀劃、取舍、定奪……戰(zhàn)千千萬萬、戰(zhàn)整個天下的人！”皇朝伸出手臂，敞開懷抱，仿佛要擁抱這個天地，神情莊嚴(yán)而肅穆，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然，“我要用我的雙手握住這個天下，而握住天下需要力量，需要最為強(qiáng)大的力量，所以我要累積我的力量，通過各種手段、各種途徑來累積我所需要的力量，然后成為這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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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風(fēng)夕心頭怦然一動，側(cè)首看向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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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月的光輝灑落在他的身上，從風(fēng)夕的角度看去，他一半在光芒里，一半在黑暗中。她想，他會握住這個天下的。有那么一剎那，她的心沒來由地沉了沉，也許就在這一刻，她失去了一樣很珍貴的東西，也是她注定會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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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住心頭的微澀，風(fēng)夕轉(zhuǎn)過頭，看著腳下黑壓壓的大地，驀然便覺得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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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這個亂世里，有志者誰不是如此，不擇手段地謀劃以成就自己的霸業(yè)，他如此，他也如此，所有的人都如此！那么……這世間可有人做事是不求利益回報？做事只是純粹地想做，而不是心機(jī)沉沉地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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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頭輕輕一嘆，彎腰抱起屋頂上的酒壇，略帶玩笑似的笑道：“唉，怪傷面子的，與天下相比，我是如此輕微?！?br/>　　?
　　??皇朝回首看她，那一眼看得很深，“風(fēng)夕，你拒絕只是因為我會有很多女人，還是因為你心中已有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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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夕聞言沉默了片刻，夜風(fēng)吹起她長長的發(fā)絲，遮住了她的眼眸，卻沒有遮住唇邊那抹飄忽的淺笑，“有與沒有，于你來說都無區(qū)別，無論是為妻為后，我都不會嫁你，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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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語氣一頓，皇朝眉頭一挑，等待她的后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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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你這樣的人，做你身邊的朋友可共甘苦同悲歡，遠(yuǎn)勝于做你身后默默無聞的妻室?！憋L(fēng)夕看著皇朝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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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皇朝大笑，伸出手來攬住風(fēng)夕的肩膀，這一次，風(fēng)夕并未推開他，“自小到大，從未有人如你般讓我屢屢受挫，偏生我還就真拿你無可奈何了?！?br/>　　?
　　??風(fēng)夕粲然一笑，“或許你馬上還會在另一個女子身上再次受挫呢?！?br/>　　?
　　??“哈哈……那又如何?！被食灰詾槿唬拔胰糁灰騼蓚€女子便一敗涂地，那上天生我何用?！?br/>　　?
　　??“所以啊，對于你來說，女人不過是衣裳，只有天下才是最重要的?！憋L(fēng)夕足尖一點，身形便飄遠(yuǎn)了數(sh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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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朝看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贊賞而又嘆息地道：“能娶到你的人定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但能做你的朋友也一樣的幸運?！?br/>　　?
　　??“可惜朋友很少有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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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夕身影已逝，聲音卻遠(yuǎn)遠(yuǎn)傳來，獨留皇朝于屋頂之上細(xì)細(xì)品味她這最后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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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支山群峰聳立，其中最高的山峰名高山峰，在高山峰的西面懸崖邊，有一座山石筑成的石亭，名流水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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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guān)于這高山峰和流水亭，世代流傳著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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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朝代，有一名樂師名高山，他擅長琴藝，傳說他彈奏的琴曲能引來百鳥啼鳴，可引得百花綻放。但當(dāng)時的皇帝卻喜歡笙，誰的笙要是吹得好，他便重賞誰，于是為討皇帝的歡心，舉國上下都吹笙，導(dǎo)致了百樂閑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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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高山雖琴藝絕代，卻無人欣賞，甚至彈琴時還會遭人恥笑，認(rèn)為他對皇帝不敬，久而久之高山便不再于人前彈琴，而是攜琴至天支山山頂，彈琴與高山幽谷白云清風(fēng)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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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高山又在天支山上彈琴，忽然有人走來，一邊鼓掌一邊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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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君抱五弦，西上天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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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閑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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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塵心洗流水，余響入霜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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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覺碧山暮，秋云暗幾重。【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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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大為感動，與此人結(jié)為知己，這個人名流水，高山從此只彈琴與流水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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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過了些年，皇帝駕崩了，新皇帝即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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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皇帝不似他的父親那般只喜歡笙，他喜歡各種樂器之音，于是百樂又在民間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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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皇帝聽聞高山擁有高超的琴藝，便下旨召高山進(jìn)宮彈琴，但高山卻拒絕了。他說，有生之年，只彈琴與流水聽，因為只有流水才是他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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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來傳旨的官員見他竟敢拒絕皇帝，大為震怒，便將他抓起來送到了皇宮。但是最后，高山還是沒有彈琴給新皇帝聽，因為他在路上折斷了自己的指骨，他此生再也不能彈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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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皇帝感于他的絕烈，便放他回去，并賞賜了他一些珍寶。但高山什么也沒要，只是孤身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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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后，高山才知道，流水在他被抓往皇宮后，自刺雙耳，此生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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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與流水重逢后，彼此相視一笑，然后一起上了天支山，但是兩人再也沒有下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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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他們跳下山崖死了，有人說他們在天支山上隱居起來了，還有人說他們被天帝派來的仙使接往天庭了……有各種各樣的傳說流傳下來，后來仰慕他們的后人便將當(dāng)年高山彈琴的山峰稱作高山峰，并在高山峰峰頂筑了一座石亭，取名為流水亭，用以紀(jì)念高山、流水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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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夜，高山峰上，流水亭里，有兩人相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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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月當(dāng)空，銀輝若紗，琴音泠泠，清幽雅淡。亭中二人，白衣勝雪，風(fēng)姿飄逸，令人幾乎以為置身幻境，重會那高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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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一曲飄然不似人間，讓我聽著以為自己已到碧落山上，有瓊花玉泉，有瑤果白鹿，有流霞飛舞青娥翩然，正是無拘無束，悠然若仙啦?！鼻僖糁箷r，風(fēng)夕睜開雙眼看向玉無緣，輕聲贊嘆。世間也只有此人才能彈出這般脫塵絕俗的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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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流水，高山的琴音果然只有流水能聽懂。”玉無緣抬眸看著風(fēng)夕，淺淺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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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夕聞言凝眸。高山流水，他們會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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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支琴曲叫什么？”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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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名字。”玉無緣抬首望向夜空明月，“這支琴曲，只不過是我此時所感，隨心而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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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你的琴沒有名字，想不到你彈的琴曲也沒有名字?！憋L(fēng)夕伸手取過琴，隨手一挑，琴弦頓發(fā)出空靈清音，“隨心而彈便是非凡之曲，難怪世人都贊你為天下第一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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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無緣淡淡一笑，石桌上有風(fēng)夕帶來的酒壇酒杯，他捧起酒壇將兩個酒杯斟滿，然后一杯遞與風(fēng)夕，一杯端在手中，悠然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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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滿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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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名浮利，虛苦勞神。嘆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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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夕執(zhí)杯在手，看著玉無緣，然后笑吟吟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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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盡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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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云?！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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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時歸去作個閑人……”玉無緣念著，輕不可聞地嘆息一聲，仰首飲盡杯中酒，然后轉(zhuǎn)頭望向亭外的萬丈峭壁，“歸去歸去，去已不久?！?br/>　　?
　　??“嗯？”風(fēng)夕正飲完了酒，聞言沒來由地心口一緊，放下酒杯的手一抖，瓷杯碰著石桌發(fā)出一聲輕響，“難道玉公子也想如詞中所說，去做個隱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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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無緣目光依然看著萬丈絕壁，只是輕聲道：“無福做隱士，卻當(dāng)真要歸去了?！?br/>　　?
　　??風(fēng)夕一怔，靜默了片刻，忽然笑了，“難道今夜是辭別？玉公子要歸去，卻不知要歸往何處？何時歸？又有何人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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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無緣回頭，看著她，目光縹緲，聲音幽絕，“不和誰，一個人，也許很快，也許過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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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風(fēng)夕還是在笑，笑得燦爛，然后手猛地一推，將琴推回他面前，“至少要帶著這張琴，高山不論走到哪，不管有沒有流水相伴，至少都有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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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夕臉上的笑，令玉無緣心頭一痛，他驀然伸手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目光幽深難懂，輕輕道：“風(fēng)夕，我不是高山，我從來不是高山……”說到此處忽然頓住，喉間似哽住了一般，無法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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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夕看著他，目中帶著一種微弱的希冀看著他，等著他說話，等著他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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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玉無緣?！弊詈笠徽Z輕輕吐出，說出這一句話玉無緣便似耗盡了所有心力，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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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憋L(fēng)夕將手輕輕從他手中抽出，一瞬間手足冰冷，喃喃道，“風(fēng)雨千山玉獨行，天下傾心嘆無緣。我早該知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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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玉無緣垂眸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一絲苦笑浮上面容，“說得真是貼切，傳出這兩句話的人是不是看盡了我玉無緣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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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傾心嘆無緣……”風(fēng)夕慘淡一笑，笑得萬般辛苦。無緣……無緣，是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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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天下嘆，是我嘆。”玉無緣移目看著她，眼中有著即將傾瀉的某種東西，但他猛然轉(zhuǎn)頭，望向絕壁之外那深不見底的幽谷。
　　?
　　??“不管誰嘆都是無緣?！憋L(fēng)夕霍地站起身，凝眸看著玉無緣，“只是若有緣也當(dāng)無緣，那便可笑可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