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不歸忙不迭地站起身來,三步并作兩步跟了上來。
季月年目光有些晦暗,稍稍放慢了腳步,道:“季不歸,此時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br/> “大公子還請直說?!奔静粴w的臉頰腫脹鼓起,以至于聲音都有了一些沙啞。
“趙陰月正是在十六年前的花燈之會后壽盡而死,”季月年輕聲道,“父上此時用花燈之會來迎接我,你可知,他為何要如此做?”
此時二人已經(jīng)行至了安陽城外的靈犀河畔,距離大開的安陽城門只有短短百丈之遙。
城門之上燈火通明,足足數(shù)十個季家府衛(wèi)正在來回巡守,透過城門朝里望去,隱約可以窺見一絲安陽城內(nèi)的繁華和喧鬧。
季不歸思襯片刻,搖頭苦笑道:“大公子,你就別為難我了,家主大人高高在上,威嚴無兩,而我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四房庶子,怎么可能知曉他老人家在想什么?”
季月年看了看他腫脹的臉頰,揮袖拂出一道漆黑如墨的玄光,道:“你今晚不是四房庶子季不歸,而是季家主脈大公子,季月年?!?br/> 那黑光附在了季不歸頭頂,隨后便朝著全身蔓延而去,短短數(shù)息之后,季不歸整個人都在黑光之中緩緩扭曲變幻,直至最后化為了一個身著玄黑綢緞長袍的俊美少年。
此時他的相貌和衣著,與被丟入青欒山脈之前的季月年分毫不差。
使用摻雜“靈灰”的身鬼本源所煉制的攝靈鬼衣,有著神異無比的幻化表象之效,只不過礙于季月年入玄初境的修為所限,此時的攝靈鬼衣至多只是能蒙蔽歸真初境的生靈罷了。
“這……這……”
季不歸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打量著自己的渾身上下,目光之中盡是不可置信之色。
轟!
驀地,有著沉悶無比的轟響傳遍天地,太楚內(nèi)城八大城的無數(shù)生靈皆是抬頭望去,卻不曾發(fā)覺半點端倪。
只有季月年與季不歸二人所立之處,有著一道玄黃身形凝聚而現(xiàn)。
這道身影極為虛幻模糊,身周有著浩蕩宏偉的氣息翻涌,衣袍之上有著繁復(fù)無比的篆紋纏繞,淡漠的目光徑直看向了季不歸。
季不歸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結(jié)結(jié)巴巴道:“太……太楚土地尊……尊神神上!”
他從來都不曾想過,太楚古城數(shù)十萬生靈所供奉的太楚土地尊神,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盡管只是一座化身,可也足以令人驚駭莫名。
太楚土地尊神,正九品天地正神神位,享香火供奉,護佑太楚古城方圓數(shù)千里疆域。
季月年眸光沉靜,上前行禮道:“見過太楚土地尊神神上?!?br/> 那道身影淡淡地看了季月年一眼,隨后又將目光轉(zhuǎn)回了季不歸身上,直至季不歸整個人都冷汗涔涔以后,才微微闔上了雙目,化作無數(shù)玄黃光點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浩蕩的神力氣息完全消失以后,季不歸才堪堪回過神來,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神異的是,方才太楚土地尊神的氣息如此浩大,距此地僅僅百丈之遙的安陽城城門處卻沒有半點察覺,那些季家府衛(wèi)依然在三三兩兩的談笑風(fēng)生,紛紛談?wù)撝讲诺某翋灳揄?,根本不曾望向此處?br/> “我竟然見到了太楚土地尊神,實在是令人不敢置信,”季不歸今日所受到的震撼實在太多,以至于他都有了些許麻木,“大公子,這到底是為何?還有你方才給我施的咒法,到底是什么?”
季月年望著太楚土地尊神化身的消散之處,道:“那是一道以鬼力所煉就的神通,除卻沒有靈智誕生之外,其余的一切都與鬼物極為相似。方才這位尊神神上的目光之中有著一絲遲疑,若是他再冷血一些,只怕你方才便會直接神魂俱滅而去?!?br/> 季不歸不禁一陣后怕,喃喃道:“我在季家四房的小祠堂中除卻供奉北極真武大帝之外,同樣供奉著太楚土地尊神的神靈真像,想必應(yīng)該不會遭受這等無妄之災(zāi)?!?br/> 他雖然明知道是季月年凝聚出的那道黑光引出了土地尊神的化身,可此時卻是極為知趣的絲毫未提。
“你沒有燃起心火,可以很好地證實數(shù)日之前‘季月年’被廢去修為的傳言,更能暫時降低一些人的警惕,”季月年打量著季不歸,眸光之中有著點點曜金之芒浮現(xiàn),“季不歸,你可愿助我破了這一局?”
季家沒有歸真上境的存在,即便是更差一籌的歸真初境,也僅僅只有家主季鴻和大長老季洛言二人而已。
不管心中是否情愿,季不歸徑直半跪于地,低聲應(yīng)道:“愿為大公子赴死。”
季不歸在賭。
更何況,他實質(zhì)上根本就沒有選擇。
季月年點頭道:“你身上的攝靈鬼衣只有半件,另外半件在我這里,你回到安陽城之后無需多言,假裝失憶慢慢等待便可?!?br/> 季不歸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大公子氣度卓然的萬金之軀,只怕我有些模仿不來,而且趙家趙嫣然和趙思行等人已經(jīng)見過大公子如今的相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