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的張頤佳,與在翟知今家相冊里見到的,有很大差別。
那時的張頤佳,臉型圓潤,神采飛揚(yáng),整個人明艷照人。如今她削瘦了不少,眼睛里也少了昔日的神采。可能因為近日的忙碌,沒有休息好,還帶著淡淡的黑眼圈。饒是如此,她依然是楚楚動人的。
見到她,打過招呼,我的目的也就達(dá)到了。我此次前來,不過是希望她知道有我這么一號人物存在而已。
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們不停地聊著貸款和生意上的事兒,彰顯著“大公無私”四個字的含義。我一個人專注地吃著飯,自娛自樂。
飯畢,翟知今去刷卡結(jié)帳,剩下我跟她單獨(dú)相處。我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好用筷子挑揀剩菜,倒是她先開了口:
“其實這次,我本來是不想麻煩翟知今的?!?br/> 我抬頭看她。
她接著道:“是一個我們的本科同學(xué),知道了我的事,又不知怎么跟他聊起來,結(jié)果被他知道了。不過也幸虧是這樣,否則我真不知道會怎么樣。他幫了我很大的忙。”
我微微一笑:“幫了忙就好?!?br/>
回家的路上,我跟翟知今打聽:“聽你們剛才說的,貸款快下來了?”
“嗯?!?br/> 我呼了一口氣,笑道:“那你跟她之間就告一段落了?”
他笑道:“你措辭怎么這么怪啊。她廠子在深圳,可能下周就回去了?!?br/> “她剛跟我說,你這次幫了她很大的忙?!?br/> “算是吧?!?br/> 我故意做思索狀:“那她該怎么來報答你的這份恩情呢?以身相許?”
翟知今笑了。
我冷笑:“看把你美的?!?br/> “你不用胡思亂想,她不是這種人?!?br/> 我本來還想再說,但終于忍住了。不行不行,跟他一起才多久啊,就一副怨婦形象。以后還怎么混啊。
這個周末,我跟小皮一起去了香港。
和我們本科同宿舍的孫小藝今年港大碩士畢業(yè),過陣子就要去美國找男朋友結(jié)婚了。趁著她生日,我們決定在她出國前最后聚一次。
過了關(guān),坐上開往市區(qū)的地鐵,我和小皮開始八卦孫小藝和她男朋友的前塵往事。
這倆人大三就認(rèn)識了。小藝很寶貝她這個男朋友,寶貝到連名字都不肯告訴我們。我們將八卦門掘地三尺搜資料的精神發(fā)揮到了極致,也只打聽到他姓楊,名字里有個“亮”字,便以“光明左使”呼之。
他們倆習(xí)性相近,都是有些喜歡瘋的。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有次三更半夜的,這對伉儷興致來了,拉上我們宿舍另外幾個女生一起去籃球場打球,一打就是半宿,我們知道他們是蜜月期,也不愿掃了興,便一邊打哈欠一邊陪著他們瘋。
可惜好景不長,畢業(yè)后光明左使收到美利堅合眾國的offer,小藝卻暫時沒有出國打算,兩人相當(dāng)理智相當(dāng)平靜地分了手。
小藝性格開朗,笑容甜美,很招男士喜愛,分手后也談了一兩場戀愛,但總是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便戛然而止。于是我們便看出來,她對光明左使仍是念念不忘的。
“這倆人是不是一直有聯(lián)系啊?”我問。
“那當(dāng)然。要不怎么會突然說結(jié)婚。左使對小藝說,這么些年來,尋尋覓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還是發(fā)現(xiàn),她是他的最愛。所以……嘿嘿嘿……”
“咱們在哪個站下?”
“旺角,我要買手機(jī)?!?br/> “你的手機(jī)又沒壞,干嘛買新的?”
“鈴聲太小。而且用了都兩三年了,審美疲勞。你那5300不打算換換?”
“換什么?街機(jī),沒什么偷搶的價值,安全啊。而且我們家家訓(xùn)有云——舊的不去,新的不許來。”
我們從旺角地鐵口出站。小藝已經(jīng)在等我們了。
“悟空!”我高興地叫她。我?guī)团笥哑鹁b號也就這水平,姓賴的叫小皮,姓孫的叫悟空。
小藝笑瞇瞇地回敬我:“二師弟!”
她的笑容依然甜美,只是眼角的笑紋比從前深了些。
小皮笑我:“自取其辱?!?br/> 我滿不在乎:“當(dāng)二師弟有什么不好,現(xiàn)在二師弟的肉比師傅的還值錢呢?!?br/>
我們逛完街買好手機(jī),找了間意粉店解決午餐,小皮一邊吃,一邊拿出相機(jī)狂拍。
小藝搶過她的相機(jī),翻看里面她兒子的照片,連聲地贊可愛,又賊眉賊眼地問我:“二師弟,聽說你釣到一只金龜?”
我哼道:“不是咱釣的金龜,是金龜主動沖進(jìn)咱的包圍圈?!?br/> “有相片嗎?”
我掏出手機(jī)選了張拍得最帥的給她看,她果然喜道:“不錯?。 ?br/> 我洋洋得意。
“可惜,還是比不上我們家左使啊……”
吃完飯,我們奔赴小藝的府邸,那里是我們今晚的安身之所。
當(dāng)我們來到她房間門口,卻發(fā)現(xiàn)地上坐著一個男人。
小藝“啊”的一聲驚叫:“你怎么來了?”
那男人笑著站起來,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就是光明左使。幾年不見,出落得更有男人味了。
我們進(jìn)屋坐下,左使笑著從一個黑色袋子里取出一個綁著白色緞帶的藍(lán)色紙盒遞給小藝:“生日快樂?!?br/> 小皮在我耳邊低聲道:“那是tiffany的盒子?!?br/> 我看過奧黛麗?赫本的《breakfastattiffany's》,故而知道這個牌子,便低聲問她:“你怎么知道?”
“我當(dāng)年想買他們家的結(jié)婚戒指的,可惜太貴,買不起?!?br/> 小藝打開盒子,看到里面閃閃發(fā)光的鉆戒,一時怔怔的。
我和小皮對視一眼,小皮便也從行李里拿出我跟她合買的禮物遞到小藝手里:“我們的禮物跟左使的比就差遠(yuǎn)了?!?br/> 小藝拆開包裝,見是一幅十字繡,繡的是一對卡通版中國古代新人。
左使笑道:“很cute。”
小皮道:“順便也做你們的結(jié)婚禮物了。”
小藝叫道:“想賴掉紅包?沒門!到時候我把帳號發(fā)給你你轉(zhuǎn)帳給我?!?br/> 我向左使笑道:“你有這樣一位夫人,發(fā)家致富指日可待。”
晚上吃罷晚飯,小藝跟左使說要他去外面住,被我們堅決制止,說人家左使為了給你一個驚喜不遠(yuǎn)萬里從美國飛到香港,你還要趕人家出去住簡直是沒有人性。
跟小藝伉儷告別后,我跟小皮商量,既然該買的都買了,臨時找地方住也不容易,趁著時間還早,干脆回廣州。
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過了關(guān)到了深圳,坐上火車,小皮掏出手機(jī)給家里打電話。
我無奈地聽她逗她兒子:“……乖不乖???……想媽媽了沒有?……”如此五六分鐘。
等她終于講完電話,我取笑她:“盡管是大學(xué)老師,跟兒子說起話來,也一樣那么弱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