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簪子的事就像是一場鬧劇,眾人都三緘其口,誰都沒有再提。
打在瑯珮身上的那二十下板子并不是很重,瑯珮休養(yǎng)了沒幾天就能下地走路了,自她好了之后就搬出了屋子。
和鈴不知道這是不是司膳嬤嬤的指示,不過屋子里少了一個人確實清凈了不少,但和鈴不可能情愿一直在司膳堂里當(dāng)一個可有可無的宮女,她進宮的目的從來都不單純。
當(dāng)年的那一場大案,幾乎將她的家族摧毀,失了雙親,兄長也迫不得已的離開京城,從小父親教給她的就是醫(yī)者仁心,她不相信他父親會做出殺害皇嗣的事!
當(dāng)年那件事的背后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將和家推進了萬劫不復(fù)之地,錦衣衛(wèi)包圍和家的火光猶還映在她眼前,那些過往她從未曾忘過。
和鈴倒也不急,將來總還是有機會的,現(xiàn)下她安安分分的照著司膳嬤嬤的吩咐做事,行事風(fēng)格還是一如既往的低調(diào)。
三日后,嚴(yán)酷的寒冬落了今年的第二場大雪,天氣一下子冷了下來,和鈴畏寒,每天去冷宮之前都要將自己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會動小圓球。
大雪這天,和鈴還是要拎著食盒去冷宮,剛出司膳堂的大門,就被冷著臉的瑯珮攔在半道上。
“那天,你早就知道了吧?”
和鈴抿唇一笑,點頭,“恩,至少比嬤嬤要早一些?!?br/>
瑯珮上前一步,淬著毒一般的眸子盯著她,語氣中有責(zé)怪有憤恨,“你故意陷害我的!你看著我像個跳梁小丑一般的表演,和鈴,你真狠毒。”
和鈴收了笑,涼涼的瞥了她一眼,“犯事的是你,你如今卻來怪我?你自己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好說的呢。”
瑯珮收斂了情緒,“和鈴,我比誰都先看清你,對,是我不夠聰明才被你反將一軍,那你就比我高明嗎?”她湊近和鈴的耳畔,一字一句的說:“你跟我是一樣的,你也想往上爬?!?br/>
和鈴的身子僵硬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瑯珮已經(jīng)錯過身往反方向走了,她吐唇,清冷的聲音落在空氣中,“我和你,才不一樣呢。”
瑯珮停住腳步,回頭,看見她慢慢的離開自己的視線。
和鈴迎著刺骨的寒風(fēng)往前走著,冰涼的雪花落在她的臉頰上,她指尖一顫,收起了萬千思緒,
淺紅色的翹頭繡花靴不輕不重的踩在積雪上,留下一個個腳印。
和鈴昨天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條通往冷宮更加偏僻的道路,不對,那都已經(jīng)不能被稱之為是路了,只是兩座宮殿之間的夾縫,還好空間足夠大,通過一個人尚還有余。
和鈴不由的咬了下唇,有些事的確要做個了結(jié)。
和鈴小心的通過那條細小的夾縫,一抬眸,就望見她視線中定定站著的人。
他身上穿著的還是那一身破舊的衣袍,薄唇已經(jīng)被凍得泛著死白,他發(fā)亮的眼睛深深的凝視著她,一句話都不說。
和鈴泄氣了,秉著破罐破摔的念頭,她覺得被他堵住也沒什么,和鈴還對他笑了笑,看著他的依然看不清的面孔,突然想,他是不是很久沒有洗過澡了?
趙雋寒往前移了兩步,腳步聲清晰可聞,他笑著問:“你想擺脫我?”
和鈴垂眼,“我同情你,可我對你也只能到同情而已了,我?guī)筒涣四闶裁?,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你還會害死我?!?br/>
那些太監(jiān)遲早會發(fā)現(xiàn)他沒有死,若自己不早日撇開關(guān)系,他們一定會將她一起殺人滅口。
和鈴抬起頭,直視著他,目光中有不忍,“說白了,是你自己不夠強,才會輪的人人踐踏的地步。”
趙雋寒笑了起來,笑容隨著她的話也越來越深,他一把抓過她的細腕,湊下頭,露出鋒利的牙齒,狠狠的咬了下去。
和鈴被突如其來的痛疼的發(fā)出了聲音,她用力甩開他,往后接連退了好幾步,眼眶漸次紅了。
趙雋寒舔了舔嘴角的血絲,嘶啞道:“你不能背叛我?!?br/>
和鈴捂著自己手腕出血的傷口,“憑什么呢?”
“憑你比我還弱?!?br/>
“我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恩,反而硬要將我拖下水,有這樣的道理嗎?”她問。
趙雋寒嗤笑一聲,不為所動,“我沒有禮義廉恥之心,你同我說這些沒有用,你只要還在冷宮當(dāng)差,就不能想著擺脫我?!?br/>
和鈴滿臉怒容的瞪著他,喉嚨里的話還沒說出口,身后就響起一道尖細的聲音。
“喲,雜家說呢,這小畜生的尸體怎么就是找不著了,原來這條賤命還在呢!”太監(jiān)咬牙切齒的說道。
話音剛剛落地,就有人附和他的話,“就是,害的咱們一頓好找,真是個麻煩。”
太監(jiān)的視線望向和鈴手中的食盒,冷下臉,“雜家說呢,這小畜生就算是沒吃那個饅頭,也早就該活活餓死了,原來是你這個小宮女在幫他啊?!?br/>
和鈴在他殺意騰騰的目光中倒退了兩步,示弱,“公公,奴婢只是……只是見他可憐。”
“不知死活的東西?!闭f罷,太監(jiān)便朝身旁的人示意。
另一名太監(jiān)立馬上前,搓了搓手,不懷好意道:“雜家先送你上西天享福,再把這個小畜生一并送上去陪陪你,如何?”
“公公,饒了奴婢吧。”和鈴邊退邊想著對策。
一旁佇立著的趙雋寒在此刻突然沖了上來,兇猛的模樣像是一個野獸,他一雙瘦弱的手掐上太監(jiān)的脖子,猩紅的眼眸對上和鈴,對她低吼道:“走!”
和鈴怔了一下,隨即腳步踉蹌的開始往后跑。
她的身后還有斷斷續(xù)續(xù)的悶哼聲,她聽見那兩個太監(jiān)將他摔在地上的聲音,拳頭砸在他腹部時的聲音,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她的速度慢了下來,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