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深宅秘事
????轟隆----天邊炸響震耳欲聾的巨大雷聲,撕破天幕的耀眼閃電將整個大地照亮了一瞬。
????幾個婆子撐著破舊的油紙傘,冒雨穿過京城的幾條街巷,匆匆敲開了位于東街羅巷的太醫(yī)鳳府的大門。
????“老爺,大爺,大小姐生了,生了個千金。”婆子走至前院偏廳,向著等在那里的一老一少兩個男人稟道。
????兩人一聽,俱是一怔,既而又現(xiàn)出些驚慌,只沒有絲毫迎接新生兒降世的喜悅。
????鳳府嫡女鳳云寧攀上安國公世子,成為世子平妻。當(dāng)朝律法本無平妻一說,且安世子本已議親,對方亦是清貴之家出身的官家小姐,禮部尚書之女路嫣然。
????且鳳云寧的出身在京城閨秀之中根本不值一提,只不過是有一個考進太醫(yī)署當(dāng)了一名小太醫(yī)的兄長,舉家才搬進京城沒幾年,卻不知為何偏偏得了安國公世子青眼有加,寧可硬扯了一個牽強的平妻之名,也要將她正兒八經(jīng)地娶進門。
????二女嫁進安國公府沒幾個月,鳳云寧與路嫣然幾乎同時有孕。兩人因是一起進的門,未分大小,安國公世子允諾,誰先生下長子,誰就是未來名正言順的世子夫人。
????路嫣然這一日白天時發(fā)動,為了先一步生下長子,鳳云寧服用了催產(chǎn)的湯藥,只是最終也未能如愿。
????“女娃,偏偏是個女娃……”鳳明文喃喃道,看向站在一旁的長子,“云飛,世子夫人前些日子讓我們養(yǎng)起來的幾名孕婦,也差不多可以催產(chǎn)了……若有生下男娃的,即刻讓人抱到安國公府交給夫人?!?br/>
????鳳云飛渾身一抖。
????雖然一早知道嫡妹的計劃,但如今真正面臨之時,心中的驚恐仍舊一發(fā)不可收拾。
????這不是普通的隱瞞欺騙,這是要混亂安國公府的血脈----萬一有朝一日東窗事發(fā),作為從犯,他一個小小太醫(yī)如何能逃脫得了勛貴世家的雷霆之怒?!
????“鳳老爺慢著?!币幻抛映雎曌璧溃聪蝤P云飛,“我們夫人聽聞鳳大夫人也是今夜產(chǎn)子,可是生下了一個足斤足兩的大胖小子?夫人的意思是,何必舍近求遠,自家侄子豈不是更好相與。將我們姐兒送回鳳府來養(yǎng)著,夫人也好時時見面,更能放心?!?br/>
????鳳云飛聞言驀然睜大雙眼,窗外轟然而至的銀白閃電照亮他冷汗涔涔的半邊臉頰。
????此時鳳府大夫人方氏正坐在床上,幾名媳婦和小丫頭子正忙里忙外地收拾著產(chǎn)房里的污糟。
????方氏倚在床邊,懷里抱著襁褓中的兒子,低垂的眉眼一片溫柔。方氏的身邊還有一個包著襁褓的小嬰兒,她正用手輕輕地拍撫著。
????竟是生了一對雙生子。
????鳳云飛忽然跨進房里,方氏的奶母忙叫道:“房里還沒有收拾干凈,大爺怎么現(xiàn)在進來了?仔細沖撞著大爺?!?br/>
????鳳云飛擺了擺手,在床邊坐下,一臉復(fù)雜地看著方氏。
????“夫君?!狈绞洗缴园祝崛嵋恍Ω@溫和,“夫君看看,我們的兩個孩兒多乖?!?br/>
????鳳云飛望了襁褓中的稚子一眼,動了動唇,還是將鳳云寧的要求說了出來。
????“什么?!”方氏如遭雷擊,不敢置信地望著鳳云飛,“姑奶奶怎么能……夫君,你沒有答應(yīng)吧?!”
????鳳云飛無奈地重重嘆一口氣:“她畢竟是安國公世子心頭上的人……”
????方氏望著丈夫無奈的臉,一顆心幾乎墜到谷底。
????自她嫁進鳳家,她那心高氣傲的小姑子向來看不起她商人之女的出身。鳳云飛身為鳳家長子卻是庶出,自然也不被她看在眼里。鳳云寧處處刁難,那時候鳳云飛往往勸她一句,她畢竟是鳳家惟一的嫡女,讓方氏能忍則忍。
????如今那個人要來搶她的孩子,還要憑著這樣一句話,就要讓她將自己的親生骨肉送到那個女人的身邊嗎?何況她要干的事如此駭人聽聞,憑什么她的孩子一出生就要為了她的榮華富貴鋪橋架梁?!
????方氏還沒出聲,她的奶婆子已經(jīng)嗷地一聲號哭起來,撲跪在鳳云飛腳邊。
????“大爺,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們姑娘?。‘?dāng)初是你執(zhí)意上門求娶,我們姑娘才嫁進鳳府,并非我們要高攀,可自嫁來之后卻處處遭人輕鄙,我們姑娘可曾有過一句怨言?這么多年來我們姑娘奉老撫幼,對鳳府上下何曾有過一絲半點怠慢的地方?姑娘當(dāng)年十里紅妝何等風(fēng)光,卻是一分也沒留給自己傍身,全都用在了大爺身上。全賴著姑娘的嫁妝銀子上下打點,這才打通了官家,拿到同鄉(xiāng)京官的印結(jié),讓大爺考進太醫(yī)院得了官身,鳳府也才在京城有了立足之地。若非如此,只怕如今鳳家還在淮遷老家開著藥鋪子呢。耕讀世家又如何,若進不了京城,姑奶奶就是再才貌雙全又有什么資格攀上安國公世子?!我們姑娘不求她感恩圖報,她卻不能這樣欺負人?。 ?br/>
????方氏聽她句句挾恩,鳳云飛面上更沉了幾分,忙連連喝止。那婆子卻是積怨已久更為她抱屈不已,只不管不顧地把想說的話全部叫嚷出來方停了下來,低頭跪著不語。
????方氏淚眼盈盈地看著鳳云飛:“夫君……”
????鳳云飛不敢看方氏,目光落在她懷里的兩個小小嬰孩的身上,卻聽方氏道:“夫君,他們不只是妾的兒子,也是夫君的兒子啊----”
????鳳云飛渾身一震,猛地站起身來。
????那婆子有一句話說得對,如今鳳府是靠著他才能在京城立足。只因他自小身為庶子不得寵愛,在鳳家向來惟惟諾諾,對那惟一的嫡妹鳳云寧更是從來不敢違逆她的意思??扇缃袷玛P(guān)他的親生兒子,若他連自己的妻兒都護不周全,他還是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