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烏漆嘛黑的,陸嚀什么都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
四下靜謐又安寧,空氣里帶著隱約的水汽。恍惚間,她似乎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蛙鳴和蟬鳴聲。
看來,景弈夢中的時節(jié)正處盛夏。
陸嚀身上穿著的衣服都濕漉漉的了。她沒辦法,只能試探著用手抓住浴缸的一邊,腳下微微用力,慢慢站起身。
她想先離開這個濕潤又曖昧的環(huán)境,然后去找景弈。
不過浴缸里掉落了一點薄荷沐浴乳,陸嚀看不清腳下,她腳底不小心踩到了濕滑的沐浴乳。
她一個沒踩穩(wěn),整個人都下意識往前面摔去。
電光火石里的功夫里,陸嚀的心底閃過了不少的想法,比如,在夢里摔跤會不會也有痛感?
還是說,在夢里,痛感會減輕或者干脆毫無感覺?
陸嚀穿書前睡眠質量不錯,通常都是一覺到天亮。偶爾做夢,她做的夢也是尋常的。所以,她還真有點好奇在夢里摔一跤會怎么樣。
可能是身處夢境,所以陸嚀無所畏懼。等她一覺醒來,她就又是一條好漢了。
她做好了摔倒的心理準備。但幾秒鐘過去,她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
她倒進了一個溫熱又潮濕的懷抱。
昏暗中,她頭頂傳來一聲輕微的悶哼。
陸嚀微微愣神,試探道,“朋友?是你嗎?”
可能過去了好幾秒,她頭頂才傳來一道清冽沁涼的嗓音,仔細聽,他聲線似乎有些不穩(wěn),“是我?!?br/>
黑暗中,陸嚀沒發(fā)現景弈整個耳朵都變紅了,她還以為自己是把人給撞痛了。于是她急忙伸出手,隨手找了個地方撐住就想站起身。
但下一秒,她立馬感覺有點不對頭。
手心的觸感,像是肌膚的紋理,觸手溫潤,還帶著些許的水汽。
她想,她大概,可能,也許,是摸到了朋友的胸肌。
別說,摸著還挺有料的。
陸嚀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重新找了個地方將手安放。
接著,她像是無事發(fā)生一般,“你剛才怎么不出聲?”如果知道景弈就在這里,她就不會這么急著站起來了。
景弈垂眼,盡量忽略剛才胸前的觸感,“抱歉,我睡著了?!?br/>
他平時工作繁忙,現實中泡澡睡過去的次數不少。
但他沒想到夢里總會重復一些現實中發(fā)生過的場景。
比如上一次生日,其實重復的也是他年幼時經歷過的一天?,F實里,直到滿桌的好菜都涼了,他也沒有等到還在外面應酬的爺爺回來。
但在夢里,他吃到了人生中第一碗生日面。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今天夢中的場景,也是他在去年盛夏的某一天經歷過的。
當時他連軸轉了二十多個小時,工作一結束,他泡著熱水澡就睡著了。
不過不一樣的是,現實里沒有她。
那天小牧有事不在,沒人叫醒他,他在冷水里泡了一整夜,第二天就病了。
現實中的不圓滿,似乎在夢中變得圓滿了。
陸嚀一聽這話心里大概就有數了。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景老爺子因為超強度的工作住了院,他作為景老爺子的孫子,其實也不逞多讓,兩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一工作起來,其他什么都拋到了腦后。
想到書中他突發(fā)意外這件事,陸嚀出于朋友的情誼提醒道,“賺錢重要,但保重身體更重要?!彪m然不知道他出的是什么意外,但讓他多注意休息不要過于勞累總是沒有錯的。
“好。”
潮濕的空氣里漂浮著大吉嶺茶和薄荷的香味,黑暗中看不清人臉,所以陸嚀不知道景弈已經熱得渾身都開始冒汗了。
陸嚀想到上次夢境快結束時跟他說的話,準備起身,“這里有廚房嗎?”她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既然說了那自然就會做到。
景弈頂著通紅的耳廓說,“沒有?!?br/>
這里是酒店的浴室,是他去年趕行程時臨時下榻的地點。外面只有臥室,并沒有配備廚房。
景弈垂眼看著身前模糊的影子。他只能透過隱約的月光,大概捕捉到她的身影,“我吃過了?!?br/>
“嗯?”
景弈想說他吃到了一碗番茄雞蛋面,和她做的味道一模一樣。
但這時候,入夢的時間很快就結束了,畫面開始變得模糊。
景弈知道,她要走了。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趁著最后這點時間,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一臉認真,“我想找到你。”
陸嚀張了張嘴。朋友,這倒也不必。
不過她什么都沒來得及說,這個夢境就徹底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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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嚀是被功德系統(tǒng)激動的嗓音喚醒的。
【天了天了,親密度連升20級!現在你們的親密度都lv38級了!你們到底干嘛了?】功德系統(tǒng)只能幫助陸嚀入夢,它卻沒法跟著一起去,所以它一點都不知道夢境里發(fā)生的事情。
它只知道每一次入夢,親密度都越長越多,這速度,蹭蹭蹭地往上漲,看得它目瞪口呆的。
可能是它見識太少了。
雖然他只是一團冷冰冰的數據,但也不妨礙它表現出驚訝的情緒。要知道,陸嚀第一次入夢的時候,剛和大佬打了個招呼就被警惕心極強的大佬直接踢出了夢境。第二次入夢,她才勉強算是和大佬建立了好友關系。
結果現在!
不過第六次入夢,他們兩人的親密度一次就漲了20級!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陸嚀到底對大佬做了什么?
不得不說,功德系統(tǒng)真是好奇死了。
陸嚀被這道激動的嗓音吵得耳朵疼,夢境中的一幕幕在她腦海里再次劃過。
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在夢境里的時候,她沒來得及好好思索,現在醒來之后,她終于察覺到那點異樣是什么了。
她不小心摸到景弈的胸肌之后,手就及時收了回來,重新換了個地方放著。
但此刻想來,她后來放的地方似乎也沒比胸肌好多少。
不掉馬的好處,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只要他不知道她是誰,尷尬就不能從夢里延伸到現實中。
所以陸嚀只尷尬了一秒不到就恢復到了無事發(fā)生的狀態(tài)。
看來,馬甲還是不能掉。
至少現在還不能。
不掉馬的話她還能在景弈的夢中放開手腳。一旦他知道了她是誰,她可能就做不到之前那般自在隨意了。
今晚她不準備入夢了。
入夢的場景一次比一次刺激,一次比一次無法預料,她完全無法猜測下一次入夢又會是個什么樣的場景。
陸嚀清醒了一下,從床上起身,問,“回來了多少運勢?”
【又回來10%!恭喜恭喜!】
陸嚀算了一下,又回來10%之后,她在慕寶珠那里的運勢還剩下50%。差不多還有一半。
只要不被再次搶走運勢,那么一開始十萬火急的情況已經緩解了不少,她也有余地在今晚給自己放個假了。
這么想著,陸嚀一臉輕松地起床洗漱了。
-
另一邊。
慕寶珠的病房里一大早就是一陣兵荒馬亂。
起因是慕寶珠早上洗臉的時候,意外地發(fā)現她額頭上也長了痘痘。
要知道,之前她只在臉頰兩旁長了不少痘痘。
雖然痘痘多,但只要她戴上口罩,她就和以前一樣眉眼清純動人,渾身洋溢著婉約的風情。
只要戴著口罩,她就依舊是裴戲,以及其他人求之不得,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女神。
但現在,她額頭上居然都長了痘痘。這么一來,就算她帶口罩都沒多大用處了。
慕寶珠鎖了門,在洗漱間里痛哭了一場。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明明以前一切都那么順利,她靠著掠奪陸嚀的運勢越變越美,渾身冒著仙氣,隨便遇到一個男人都會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但現在,一切都變了。
裴戲壓根不知道慕寶珠在里面發(fā)生了什么,慕寶珠臀部還沒徹底恢復好,其實現在依舊應該靜臥修養(yǎng)。
但每次她都要求一個人進洗漱間洗漱,誰都沒法跟進去。
就連裴戲都不能。
她在洗漱間里哭,在門外的裴戲只能干著急。
他用力敲門,把門敲得砰砰響,“寶珠,你怎么了?你快開門!”
慕寶珠哭了一會兒才稍稍緩過來。
她眼神里帶著幾分陰狠。
她絕對不能認輸。她也遠遠沒有輸!
她可以的!
想到這里,慕寶珠起身,從抽屜里找出一把剪刀來。
她之前一直是中分,因為她額頭長得特別漂亮,這算是她的加分項,所以她一直都不舍得用頭發(fā)將額頭遮起來。
她不喜歡劉海,劉海會降低她的顏值。她的長相也確實更適合中分。但今時不同往日,她額頭上長了不少痘痘,只能靠著劉海遮住這些痘痘。
所以她一臉決絕地拿起剪刀,用力閉了閉眼。
今日的一切,她都記住了。
這些頭發(fā),她早晚都會長回來,失去的,她也會重新奪回來!
這么想著,她一狠心,一剪刀就把兩旁的頭發(fā)剪了一大截。
門口,裴戲擔心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傳進來,“寶珠,你說話!”
“寶珠,你到底怎么了?別讓我擔心!”
慕寶珠沒搭理裴戲,她專心致志地修剪著自己的劉海。就在裴戲差點直接破門而入的時候,慕寶珠總算是打開了房門。
等她再次走出洗漱間門的時候,她頭上已經留了一大片厚厚的劉海,完完全全遮住了她原本飽滿漂亮的額頭。
她臉上依舊戴著口罩,整張臉上只露出了一雙靈動水潤的眼眸。
裴戲看著她像是小鹿斑比一般無辜清純的雙眼,下意識松了口氣,“嚇死我了,寶珠,你在里面干嘛呢?”
慕寶珠朝他嬌俏地笑了下,“突然想換發(fā)型了。換一種發(fā)型,換一個心情。裴哥哥,我留著劉海好看嗎?”
裴戲仔細打量了一番,打量完,他真誠地點評道,“好看的?!?br/>
露出額頭的慕寶珠明媚耀眼,留著劉海的慕寶珠搭配著這么一雙無辜漂亮的小鹿眼,多了幾分稚嫩感。
在裴戲看來,慕寶珠不管是露出額頭,還是遮住額頭,都挺好看。不過留了劉海之后,她的長相倒是更接近她的真實年齡,還很水嫩。
慕寶珠抿唇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