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冷清的石城峰白鹿崖,好像一夜之間變成了風(fēng)景勝地;只要跟張狂云有點交情,或者派中事務(wù)有點關(guān)聯(lián)的,全都前來拜訪,簡直絡(luò)繹不絕。
前輩前來視察。
平輩前來攀談。
晚輩前來送禮。
真?zhèn)€是門庭若市!
而以前被冷落無視時,張狂云一直幻想著有一天,白鹿崖上門庭若市的熱鬧場景;但現(xiàn)在夢想成真,他卻笑不出來了。
“這也太明顯了!”他憤憤不平地想,“這些同門,都宣稱前來找我,卻只舍得跟我寒暄一兩句話,便急不可耐地去跟那個白冰嵐搭話去了!”
這樣的情形,已經(jīng)嚴(yán)重影響了他們兩人的修道;而張狂云一直在白冰嵐的面前,樹立的玄靈宗和玄靈宗弟子的高大形象,全讓這些見色忘義的家伙給破壞了!
這還不是最大的困擾。
一直以來,因為暗懷替師、替親人報仇之志,他一直充當(dāng)一個“靜觀者”,在暗中觀察玄靈宗中形形色色之人、形形色色之事。
以前被忽略輕視,對他而言反而是個莫大的優(yōu)勢。
當(dāng)白鹿崖門庭若市時,這個優(yōu)勢消失了。
不僅如此,本來他還趁夜苦練《伏羲經(jīng)》,現(xiàn)在也不行了。
哪怕是深更半夜,也有不開眼的弟子跑上崖來,美其名曰“清風(fēng)明月訪同門”,其實熱望的是“月移花影玉人來”。
縱使這時候板起臉來,把他們趕回去,也早把張狂云偷練《伏羲經(jīng)》的工夫,給耽誤光了。
困擾很嚴(yán)重,還有件事也很讓他懊惱。
這白冰嵐,也不知怎地,不知道是不是已經(jīng)受了她那青樓堂姐的熏陶,竟然對這些沒事找事、有意調(diào)戲的同門,態(tài)度友好!
每當(dāng)他們來,白冰嵐都無視他的暗示,對每個人都笑臉相迎;她跟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自己在一旁聽了,都覺得尷尬難受,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怎么能一直表現(xiàn)出聽得津津有味的。
如此一來,他便是內(nèi)外交困。
他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也試圖維護(hù)白鹿崖的清凈,但收效不大,誰叫他“人微言輕”呢?
不堪其擾了七八天后,張狂云的忍耐,終于到了極限!
就在這一天中午,他思前想后,便下得白鹿崖,要去桂林峰找二師兄楚靈風(fēng)幫忙。
在他想來,畢竟楚二師兄身為清宗堂副堂主,在玄靈宗中算是一號人物;有了他開口,那些猥瑣的家伙一定會知道收斂。
不過沿著下崖的石階山路,才走了二十來步,張狂云便看到一個自己想不到的人物,正從崖下的山路,飄然而來。
“孟驚鴻大師兄?”見到此人,張狂云十分吃驚,要知道作為掌門的大弟子、玄靈宗的當(dāng)紅人物、鎮(zhèn)妖谷的實際掌控者,孟驚鴻大師兄的玉趾,是從來不輕踐他白鹿崖的!
“大師兄好!末學(xué)后進(jìn)張狂云,見過孟大師兄!”雖不明來意,張狂云見到這等大人物,還是趕忙上前行禮問好。
“不必客氣?!泵象@鴻一揮手,并沒有多看張狂云一眼,便飛快地從他身邊掠過,直往白鹿崖上而去。
孟驚鴻身材高挑,又喜歡穿一身玄黑色的寬袍大袖,于是此時飛快上行時,如同一朵烏云一樣覆上了白鹿崖。
“呃,大師兄果然氣度不凡?!币娒象@鴻如此傲慢,張狂云卻是見怪不怪。
要知道孟驚鴻驚才絕艷,又受掌門真人青睞,在玄靈宗中向來都是眼高過頂?shù)?;像剛才還跟張狂云說出“不必客氣”四個字,已經(jīng)十分罕見了,以張狂云的身份,真該受寵若驚才是。
不過,即使對方如此位高權(quán)重,張狂云目送他的上崖背影時,眼神卻有些奇特。
“大師兄他,居然主動來白鹿崖了?”張狂云心中忖道,“他為何而來?唔……恐怕也是聽聞白冰嵐的事跡了吧?!?br/> “也好,這是我難得的機(jī)會,可以當(dāng)面會一會這位大師兄了。我且看看他,和我恩師之死,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br/> 原來,張狂云竟然懷疑自己的恩師之死,和這位風(fēng)頭正勁的大師兄有關(guān)!
從這一點也看出,雖然地位卑微,表現(xiàn)得也不凜烈,但少年骨子里的那一股子膽氣和執(zhí)著勁,可是出人意料的大。
稍微頓了頓,他也返身飛奔上崖,和白冰嵐一起接待大師兄。
“你就是白冰嵐?”面對媚麗脫俗的少女,孟驚鴻單刀直入。
“是,師妹正是白冰嵐。不知師兄您是?”白冰嵐面帶矜持地笑問道。
“我叫孟驚鴻,掌門真人朗蒼子的大弟子,現(xiàn)任門中第一宗堂玄宗堂的副堂主。”孟驚鴻淡然答道。
“原來你就是‘大師兄’?”白冰嵐恰到好處地驚訝道,“經(jīng)常聽各位師兄師弟提起大師兄的威名,小女子真是仰慕已久,沒想到今日有機(jī)會親眼見到。”
雖然有表演的成分,但涂山公主內(nèi)心中,確實對這位玄靈宗風(fēng)口浪尖的人物,上了心。
她有些好奇地覷眼觀瞧,便見得這位大師兄也是劍眉星目,英俊不凡,只是和張狂云相比,孟驚鴻的臉上多了幾分傲氣,少了幾分隨和。
“不足掛齒。”對白冰嵐直白的恭維,滿腔傲氣的孟驚鴻,顯然十分受用,本來仿佛凍結(jié)的臉,也融化了。
“白師妹是張師弟新招的仙路堂弟子?”孟驚鴻有些關(guān)切地問道。
“是的?!卑妆鶏拐诡佉恍?,說道,“冰嵐初上靈山,什么都不懂,都虧張師兄處處照顧?!?br/> “哦?!泵象@鴻不以為然道,“他照顧你,倒是應(yīng)該的。只是你恐怕不知道,狂云師弟在本門中,身份著實不高,恐怕能照顧你的地方,也有限吧。師弟,你說是不是?”
說到此處,他轉(zhuǎn)過臉來,看著張狂云,等他的反應(yīng)。
“呵呵,大師兄說的是,小弟確實有時力有不逮?!睆埧裨瀑r笑說道。
“嗯。”孟驚鴻點點頭,“看不出來,你挺有自知之明。圣人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看來今日你我?guī)熜值埽粋€智,一個明,白師妹,你說是不是?”
“是,大師兄說話,真有文才?!卑妆鶏狗Q贊一句,偷偷瞄了張狂云一眼,卻見被一番貶損的少年,卻是不動聲色,仍是一臉的笑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