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這根本不是用在勝者舞臺的歌曲。
東海帝王就這么看著紫水晶間的少女,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難受。
情緒莫名地糾葛起來。
歌曲只是單純的旋律,旋律是用來的欣賞的,但是歌唱的人會賦予曲子截然不同的靈魂,進(jìn)而浸染旋律所傳遞的事物。
是的,帝王所感受到的,這根本不是用在勝者舞臺上的曲目。
情緒色彩如此、旋律亦如此。
它不贊頌榮光,亦不贊頌勝利,更不顯露賽馬娘對于賽場和舞臺的熱愛與執(zhí)著,也不突顯個體馬娘風(fēng)格的美麗或可愛,而是一種自視自省的自我反省。
正如那冰晶世界的舞臺一般,無暇而空洞。
因為不愿意如此虛無,所以內(nèi)里的人掙扎著歇斯底里怒吼出聲。
她不拽扯住最后余留的東西,不明確自己的話,等待著的只有流離失所。
歌唱之人不清楚換來現(xiàn)狀的對峙是否有價值。
但是,只得給出答案,開始在未來、對選擇的一條路黑到底。
因為若不是如此的話……
那其中的少女就不持有其他的活下去的方式了。
……
舞臺的水晶支離破碎開來,令人耳鳴的尖銳雜聲,演奏來到了歌唱的中旬,少女雙手平放在樂具上,整個人卻像失去了全部氣力般坐落到地面。
如此獨木難支的單薄感,形容垂暮之人的叫喚。
“為了什么而哭泣?為了什么而舍棄?
必須不斷地發(fā)問自己——”
再而質(zhì)問,我的意義究竟為何?
“過去的我是怎么活的?未來我又將怎么活下去?
所謂戰(zhàn)斗,即是質(zhì)疑。
為了讓我自己,活出真正的自我?!?br/> 與起始形同的句式,字句。
這首歌并無任何的絢麗的言辭,只有重復(fù)不斷的相同質(zhì)問。
對的錯的,正義的邪惡的,早已混攪在一起。
然而抵達(dá)副歌的時候,零衣卻是看向了舞臺的某個方向。
“——”
東海帝王對上了她的目光,后者似乎很快就從方才的演出情緒中轉(zhuǎn)變過來,屹立起身,伸出手對準(zhǔn)帝王的方向揮舞。
這是巧合嗎?這是有意嗎?還是無心之舉?
不清楚。
“在毫無沒羞愧的情況下實現(xiàn)理想,無論何處都不存在的。
是曾幾何時才發(fā)現(xiàn)……不能再止步于此?!?br/> 這是在對誰述說嗎?
“就算和希望絕望亦是如此,也不要淪為成泛泛之輩。
不要成為一生充滿無盡枷鎖的白紙?!?br/> 奮起吧!
言說著,少女的聲音低沉下來。
第三次質(zhì)問,她拽扯住自己耳畔的發(fā)絲。
“hatena,如同耳鳴般的違和感。
hatena,是為了某人而心切地卷寫出故事嗎?”
這宛若是在形容東海帝王方才的失利一般。
賽場的爭斗,奔跑的理由,其無敗三冠的夢,是為了誰人嗎?
不是這樣,無論是她,還是零衣。
奔跑競逐的理由——
“給出最終答案的,是我自己才對!”
舞臺上的零衣只手握拳,冷冽著眼神用力敲擊自己的心口。
為了什么而哭泣?為了什么舍棄?
必須不斷地發(fā)問自己,接下來。
“我的一生是否會有改變?”
過去自己是如何活的?未來的自己又將怎么活?
“直到現(xiàn)今——”
雖然零衣已經(jīng)決定了自己接下來的道路。
但是,興許還不夠徹底吧?所以才會在這里唱這首歌。
心里的霧霾依舊未能散去。
“盡管如此——
一邊迷茫。
盡管如此——
選擇了一條永遠(yuǎn)不終結(jié)道路的人。
是我自己,是我自己??!”
深沉的曲調(diào),在最后爆發(fā)出了驚人的激昂之感。
事到如今,東海帝王似乎才后知后覺。
她連零衣是什么樣子的家伙,好像都并不清楚的樣子?
突如其來出現(xiàn)在賽場上的她,就像執(zhí)行神罰的天劫一樣阻斷了東海帝王榮譽的出道戰(zhàn),徹徹底底將帝王送入失敗組的深淵。
使得奮起者不能再起的魔王,理所應(yīng)當(dāng)被埋怨。
但是,帝王卻是有心無力。
因為意識到了。
早在比賽之前、乃至比賽間,帝王就一直見到過。
明明身處在賽場,卻仿佛并不存在這個地方的那個她。
乃至到現(xiàn)在的勝者舞臺。
明明奪得了榮譽。
為什么?
舞臺上的零衣垂下頭去令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有通透的紫水晶及過分空曠和荒蕪的世界去感受,一直是那么單薄的獨自一人。
為什么勝利之后,她還是如此的貌相?
所謂勝利,似乎也并無了卻之其內(nèi)心的失卻。
勝利者的她,帝王知曉那份強大,但那榮譽似乎毫無意義與價值。
只是用來填補缺失的東西而拽扯的最后一點一滴,不得滿足。
——不具備意義,也是褻瀆賽事和夢想的丑惡。
可縱使如此,若不去抓握,連最后留給的東西都不存在了。
所以無論她人怎么說,都要在一條沒用盡頭的路上黑到底。
……
“——為了什么而哭泣?為了什么舍棄?”
第四次,這是曲目最后的質(zhì)問。
旋律洗去了之前的陰霾,變得堅韌起來。
零衣垂首抬起,不由自主閉上的眼睛逐步睜開。
“必須不斷地發(fā)問自己。
【我的意義究竟為何?】
現(xiàn)在的我要怎么活?“
之其最后得出的答案。
“——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前進(jìn))?。 ?br/> 反抗吧,為了讓自己活出真正的自我。
“為了總有一天……”
舞臺上的少女,甩開了身前的麥克風(fēng)支架,只手平凡在心口前,沉吟,竭盡全力以自我最真實的嘶吼進(jìn)行最后的結(jié)尾。
為了總有一天。
“——我能以自己為豪!”
——
伴隨最后的句子落下。
絢麗的紫水晶世界終于是支撐不住那搖搖欲墜的支離破碎感崩解了開來、華為烏有。
自視到終末,所得出的結(jié)果,是奮起和抗?fàn)?,一條路黑到底,今后亦不要在自己選擇的路上后悔,要成為能夠以自己為豪的人。
hatena意為自省,全篇歌曲從頭到尾都貫徹著對歌唱者的拷問。
然戰(zhàn)斗、然質(zhì)疑、然選擇。
在賽場上與其他選手的爭斗同時也是對自己的爭斗,在這迷亂的世界中索求,最后在決斗中抉擇與前進(jìn)。
但是,這首曲目最深刻的地方卻并不是字詞間過分刻骨銘心的自責(zé)和厭惡色彩,而是從起始到最后的過程,旋律都能完全鏈接在一起永遠(yuǎn)的循環(huán)下去。
hatena的自省、同時也是hatenai的無盡。
無盡的自省,最后得出內(nèi)心真正渴望的主題。
低沉悠揚的曲子,散發(fā)著燃燒不熄的生命力。
最好覺悟,選擇對未來發(fā)起反叛。
這是屬于那個少女絕對不容許潰敗的死線。
當(dāng)連零衣這個身份好不容易拽扯的榮譽和勝利也失去的時刻,那即是她死去的瞬間。
這是一場抗戰(zhàn)。
在毫無意義的流逝前,靈魂選擇了燃燒。
試問,燃燒是否比消失更加具備意義?
否定、亦承認(rèn)。
一切只為通往頂點。
——
“……”
勝者舞臺的演出就這樣結(jié)束了。
零衣放下了手中的麥克風(fēng),對著觀眾席上的人們鞠躬示意,雖然臉上的表情還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身姿還是高雅而靜謐悠揚,但少女內(nèi)心已經(jīng)開始打罷顫抖了。
腿腳發(fā)軟。
忍不住用力在自己大腿上捏了一下。
?。ň让?、我無法呼吸了——)
面對沉默的觀眾席,那黑暗中看著自己的群眾們,零衣只感覺自己心臟要瞬間停止跳動整個人倒地暈過去。
唱得怎么樣?人對自己的歌聲向來不會有多么精準(zhǔn)的判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