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撲通——
黑暗里,盧茵只聽見自己的心跳。
他就站在眼前,他身上熱氣緊裹著她,屬于這個人的味道縈繞在鼻端,她呼吸不到新鮮空氣。可走廊狹窄,好像他們之間本應該就是這個距離,她找不到合理理由推開或大叫。
他剛才問的話,令她瞬間滯住,有一根刺卡在喉嚨里,不知怎么答。
陸強沒有退后的意思,胸口一起一落,有規(guī)則的呼吸。
盧茵挨不住,想打破尷尬僵局,往右側門口移了下。
剛邁半步,她一激靈停住了,一聲聲震動在安靜空間里格外突兀,頓了半秒,盧茵手忙腳亂從包里掏電話,不著痕跡退到門口。
她出了門,一個站門里,一個站門外。
盧茵看了眼來電,迅速接起來。
“老公?”
“…”葉梵,“茵茵?是我...”
“你還多久到家?”
對方靜了兩秒,提醒說:“我是葉梵!”
“快到小區(qū)了?正好我也剛進門?!?br/> “...你瘋了?”
她咬一下唇,硬著頭皮問:“晚上想吃什么?我去買。”
那邊暗罵了句,恨鐵不成鋼:“這都多久了,你能不能振作點兒?!?br/> “就清蒸鱸魚吧,還是糖醋小排或是香酥雞?!?br/> 聽筒里吼了句:“那混蛋有什么好,值得你把自己搞成神經(jīng)病。”
葉梵口氣不善,盧茵聽著,又往遠處走了幾步,順手把話筒音量調(diào)低。
陸強微微嗬笑了聲,搖搖頭,他還側身站門里,扭過頭,看樓道里那個模糊的輪廓。此刻極靜,電話那端情緒激動,一通亂嚷嚷。相反,她說話輕輕柔柔,像夏夜綿軟的風,那聲‘老公’叫的人骨頭酥麻。
陸強手插.進兜里,舌頭在下唇上左右刷了幾遍,喝水太少,他嘴唇有一道道干涸的豎紋,潤了潤,唇濕了,卻越發(fā)口渴,希望面前有杯純凈清爽的水。
盧茵說:“還有想吃的嗎?”
“...你到底怎么了?”葉梵緩下來,擔心問:“哪里不舒服?”
“挺好的...就這么定吧?!?br/> “你別嚇唬我,要不你在家等著,我這就過去找你...”
“不用,我去買,一會兒見?!睕]等那邊說完,盧茵先掐斷電話。
陸強又看她一眼,移開目光,一回手,準確按亮走廊里的燈。
盧茵還直直站在樓道里,突來強光令眼睛不適,卻終于找回安全感,她心一下子歸了位。
陸強問:“放哪兒?”
她回神,看了眼他肩頭的箱子,“放空地上就行?!?br/> 他把東西放下,又往屋里掃了眼,轉身出來。
經(jīng)過她身邊,盧茵往后挪了半步,小聲說:“謝謝。”
陸強停住,垂頭看她。
她柔軟腰肢貼在扶手上,上身后傾,鎖骨顯得更加筆直,肩上有兩個深深的凹窩,適合用手指勾勒它的一起一伏。他目光降了降,這動作讓她前面的形狀迎向他,突出、招搖,她卻不自知。
陸強勾了勾鼻梁,不動聲色往后退了步,怕自己再有什么舉動,她會順著掉下去。
僵持片刻,盧茵重復:“謝謝?!?br/> “不客氣?!?br/> “...那再見?!?br/> “再見?!?br/>
陸強轉身下樓,下了兩節(jié)又站住,抬眼,額頭有兩道淺短紋路,“你會做飯?”
盧茵莫名其妙:“...”
“看樣兒會做不少。”
“...”
“小燉肉會不會?”
“...沒做過?!?br/> “學學,挺好吃?!?br/> 說完這句,他下樓,二樓的聲控燈亮了,他再沒回頭。
盧茵在樓道里站了片刻,手里電話嗡嗡直叫,是葉梵。她進屋,反手關了門,接起電話解釋之前的事。
***
回到保安室,老李已經(jīng)收拾妥當,跟路過居民聊天。
見他回來,他擺了下手,居民往里走,碰見陸強又笑著打個招呼,陸強點一下頭,先去屋里找水喝。
老李拍拍自行車座,抬起腳蹬,“送到了?”
陸強仰頭灌水,喝的速度猛,有些順下巴流到胸膛上。他拿手一胡嚕,鼻腔里‘嗯’了聲。
老李說:“那我走了?!?br/> 陸強沒應聲,脫了半袖,黝黑的胸膛像擦了一層油,他拿衣服隨便抹兩把,套上保安制服。有五顆紐扣,一顆一顆的系上,到第三顆,他動作頓了下,往外走,邊叫了聲:“老李?!?br/> 老李停住:“什么事?”
陸強瞇了瞇眼:“也沒什么事。”
“那你叫我!”
陸強說:“剛才那女的叫盧茵?”
“...啊?!彼磻讼隆?br/> “住這兒幾年?”
“有六七年吧,她家也外地的,租的房子...”老李看他:“你問這干什么?”
陸強說:“熟悉熟悉情況?!?br/> 老李了然,稱贊地點了下頭。
他遞煙給老李,自己也點上一根:“她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