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坐在辦公桌前審閱林娜娜送來的“關(guān)于項目部黨支部書記工作的指導(dǎo)意見”?！耙庖姟钡诙l寫到：“項目部黨支部書記對項目部生產(chǎn)經(jīng)營和管理負有監(jiān)督和保障作用。在具體實踐中，黨支部書記要支持項目經(jīng)理的工作，不能以監(jiān)督為理由，阻止和干擾項目經(jīng)理開展獨立的生產(chǎn)經(jīng)營活動?！?br/>　　石原讀完第二條，感覺有點不對勁兒。他反復(fù)看了兩遍，將第二條中“在具體實踐中”以后的話全部劃掉，改寫成“黨支部書記要大膽行使監(jiān)督和保障職權(quán)，在生產(chǎn)經(jīng)營管理方面有建議時，要及時與項目經(jīng)理交換意見，進行溝通，力爭達成一致。如不能形成一致意見，要尊重和支持項目經(jīng)理對生產(chǎn)經(jīng)營管理的決策權(quán)?！?br/>　　石原感到：在企業(yè)里，自從黨政分開以后，書記從企業(yè)中統(tǒng)管一切，變成了在企業(yè)中發(fā)揮監(jiān)督和保障作用。許多基層書記感到大權(quán)旁落，無所作為了。他們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對企業(yè)的生產(chǎn)經(jīng)營活動也就不管不問了，管好企業(yè)中的黨員別出事就行了。對企業(yè)中的監(jiān)督作用不到位，這是基層黨支部書記目前存在的普遍問題。黨委要理直氣壯的支持基層黨支部書記大膽行使監(jiān)督職權(quán)，才能發(fā)揮好黨支部的戰(zhàn)斗堡壘作用。
　　石原改好第二條，正往下看時，忽然聽到外面有人敲門。石原抬頭沖門外大聲說：“請進來。”
　　門推開了，兩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來到石原面前。其中一個人對看著他的石原問：“您就是石書記吧？”
　　“我是，”石原問：“你們是誰？”
　　“我們是您的職工，我叫于小龍，他是我哥，叫于大龍?！?br/>　　“你們就是原來在三分公司工作過得雙胞胎兄弟，現(xiàn)在去了黃家莊園工作了?！笔f。
　　“正是我們倆兒”于小龍回答。
　　“你們兩個找我有什么事情，坐下說?！?br/>　　于大龍和于小龍一同坐到石原辦公桌對面的沙發(fā)上。
　　石原走到飲水機旁，從飲水機下方的柜子里拿出兩個紙杯，往兩個紙杯里分別接上熱水，放到沙發(fā)前的茶幾上。
　　于小龍站起來，說：“謝謝書記?！闭f完，又坐回沙發(fā)上。
　　于大龍坐在沙發(fā)上沒動窩兒。這時，他在沙發(fā)上突然咳嗽起來。他想止住咳嗽，可怎么也止不住，他使勁地咳了幾聲，一口痰咳進嘴里，他四下望望，屋里沒有痰盂，便把嘴里的痰咽了下去。
　　石原問于大龍：“怎么咳嗽這么厲害。是不是感冒了？”
　　“沒事兒，就是抽煙抽的?！庇诖簖埉Y聲甕氣的回答。
　　于大龍說完，用手揉了揉鼻子，然后，把手上沾的鼻涕抹在了褲子上。
　　他這個動作，就像個未成年不懂事的孩子。
　　石原突然想起，他們的媽媽曾經(jīng)找過他，說于大龍有點傻，缺心眼。今天一見，果不其然，他的行為，是有點與眾不同。
　　石原見他倆兒坐在沙發(fā)上不說話，就說：“你們兩個到我這來，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
　　于大龍用手捅了捅于小龍，說：“小龍，你跟書記說?！?br/>　　于小龍轉(zhuǎn)過身來對于大龍小聲說：“你惹得事兒，讓我說？”
　　于大龍瞪著眼睛說：“你不知道我不會講話，你趕緊給書記說。”
　　于小龍把身轉(zhuǎn)正，看著石原，說：“我們聽說您和黃總是同學(xué)，我們來找您，是想讓您幫個忙，請您跟黃總說說，讓我哥能回黃家莊園上班？”
　　石原說：“到底怎么回事兒，不讓你哥哥去上班了？”
　　“就因為我哥哥在樓道里抽煙，在院子里隨地吐痰，就被黃總開除了?！庇谛↓堈f。
　　石原問：“禁止在樓道抽煙，他們有警示牌嗎？
　　“有”于小龍答。
　　石原又問：“在樓道里抽煙，讓黃總看見了幾次？”
　　“可能就一次吧?”于小龍猶猶豫豫的回答。
　　石原說：“我沒問你，于大龍，你說，講實話?！?br/>　　于大龍想了下說：“可能有四、五次吧？”
　　石原說：“樓道里有禁止吸煙的警示牌，你為什么不遵守呢？”
　　于大龍說：“這天兒到院子里吸煙多冷??？我抽煙也沒有在樓道里亂扔煙頭，都從樓道窗戶扔到外面了?！?br/>　　石原又問：“你隨地吐痰是怎么回事兒？”
　　于大龍說：“我在外面抽煙時，可能因為外邊冷，引起我的咳嗽，我就把痰吐在地上了。也不是哪個多嘴的人，把這事情告訴了黃總，黃總對我說，以后再發(fā)現(xiàn)我在樓道抽煙和隨地吐痰，就不要再來上班了。我以為黃總在跟我開玩笑，沒當(dāng)回事兒，沒想到他真把我開除了?！?br/>　　于大龍說到這兒，于小龍說：“石書記，您能跟黃總好好說說嗎，讓我哥哥回去上班，他保證能改正他的壞毛病?！?br/>　　石原說：“你替你哥哥保證，他能做到嗎？”
　　于小龍用手捅了一下于大龍，說：“哥，你給書記下個保證，讓書記幫你在黃總那兒求個情。”
　　“書記，只要您能讓我去上班，我保證，天氣再冷，我也要到外面去抽煙，一定不在樓道里抽煙了，我也保證不在院子里隨地吐痰了?！庇诖簖埉Y聲甕氣的說。
　　石原聽了于大龍的表態(tài)，心里掠過一絲憐憫之心。
　　于大龍被開除，就他這個傻樣兒，哪一個單位都不會要他。也就是那個時代，單位招工，只看檔案招工，要是見了他本人，誰也不會把他招進單位來。他媽媽上次來說，他都四十多了，還沒有成家，單位要不管他，恐怕他的生存都會成問題。石原的腦海里閃現(xiàn)出老媽媽對他的兩個兒子擔(dān)心的神情。石原想到這兒，對于大龍說：“你養(yǎng)成的壞毛病真的能改？”
　　“書記，您放心，我一定能改。”于大龍信誓旦旦地說。
　　石原沒再說話。他拿起辦公桌上電話，撥通了黃佳才辦公室電話。黃佳才正在辦公室，他聽說石原為于大龍求情，立刻說，不行、不行，于大龍就是個傻子，他的壞毛病改不了。我不是沒有給他改正錯誤的機會，你對他說的話，他轉(zhuǎn)臉就忘了，他把你的話就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石原說，我知道于大龍干活還是很實在的，不惜力，他還是有長處的。黃佳才說，干活好的人有的是，我不能讓一粒老鼠屎壞了我一鍋湯。石原說，沒有商量余地了。黃佳才說，沒有，大哥你不要給他說好話了，像他這樣的人，你也不要管他了，他愛干什么就讓他干什么好了。黃佳才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于大龍不可能回黃家莊園工作了。石原思考著幫助于大龍安排個什么工作好時，工會主席小馬推門進來。
　　工會主席小馬也是因為去外單位工作的工人被除名，來找石原求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