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日高懸,萬里無云。
斜風(fēng)微雨終有時(shí),四月初的咸陽,春光和煦,渭水水面上波光粼粼,草豐魚兒肥。
咸陽宮大體上來說,還是一如往日那般恢弘大氣、莊嚴(yán)肅穆、沉靜莊嚴(yán)。
今日難得閑暇,嬴政穿著蟒紋黑色常服在一處高臺上和李斯對弈。
天高云淡、自有白鶴高鳴;一國之主身側(cè)自有琴師彈奏,衛(wèi)音靡靡,娛人心神。
“報(bào)——”
一聲喧吼打斷了這裊裊琴音。
來人是專門負(fù)責(zé)通報(bào)前方戰(zhàn)事情況的。
趙高揮揮手,那琴師便識趣的停止了撥弄琴弦。
“念?!辟柮?,兩根手指捏住的棋子,忽的便不知要落在何處。
趙高接過簡,而后略略讀了一遍。
“下臣恭喜王上,王賁將軍傳來捷報(bào),魏都大梁城破了!”
嬴政聞言,并不大喜,只覺這些時(shí)日以來,一直蒙在自己眼前迷霧終于被撥開,頓感身心舒暢,眼前一片清明。
李斯欣聞,自然起身作揖,“臣恭喜王上?!?br/> 嬴政眼下卻只顧著棋局了,一子落定,臉上閃著光彩,“李斯,你輸了?!?br/> 李斯起身,而后又在棋盤上細(xì)細(xì)瞧了瞧,撫著胡須,沉色道,“臣輸?shù)男姆诜??!?br/> 嬴政這才起身,仰天大笑一番,不知是為贏了棋高興,還是為攻破了大梁而高興。
李斯不敢揣摩嬴政心意,只是一臉謙恭地在旁跟著嬴政笑。
“區(qū)區(qū)魏國,強(qiáng)弩之末。而王賁竟然要了寡人那么多兵力,寡人前前后后一共給了他整整十萬之眾。”
嬴政說著,臉色忽的一沉。
趙高見有外人在側(cè),也不好直言什么,只是在一旁佝僂著身子,靜靜聽著。
王家父子軍功甚高,王上早就心生忌憚。
而這魏國國都大梁,他雖不懂軍事,可也知道王賁將軍能在一月左右的時(shí)間內(nèi)破了大梁城,功勞甚高啊。
可是他此刻不敢為王賁說話,只道,“依微臣拙見,若是大梁城破,魏國也便亡了,想來王賁將軍不久便會班師回朝?!?br/> “聽聞魏國的魏武卒名揚(yáng)天下,如今卻被王賁打的潰不成軍,看來魏武卒也不過是徒有虛名?!辟龅牡馈?br/> 李斯捕捉話里的字字句句,吞了吞喉哽,而后上前道,“還是仰賴王上的派去的十萬大軍,否則以少將軍一人之力,如何能在一月之間破了有固若金湯之稱的魏都大梁呢。”
“只怕,李斯你能想明白的事情,他人想不明白?!?br/> 滅魏,多大的功勞!
嬴政一想到這里,心里便更不痛快。
想必此時(shí),寡人的大軍里,人人都在高呼王賁天下無敵。
趙高也深知王上心中所忌為何時(shí),王家父子軍功甚高,朝上上下誰不稱頌這父子倆軍功赫赫。
只怕功高震主,不久就會死于……
趙高想到此,不由得又后脊發(fā)涼。潛意識里出自對嬴政的恐懼,忽的涌上心頭。
嬴政哪知,他只是于這兩個(gè)可信之人跟前微微吐露了些煩心事,卻將兩個(gè)人都嚇的不輕。
李斯和趙高此時(shí)都在猜測,等王賁回朝,等待他的是爵位還是……
像武安君白起一樣的命運(yùn)?
當(dāng)今世上,凡知道秦國的,也都聽過一個(gè)可怕的名字,那就是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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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過得太快了。
暮色忽的襲來,在傍晚時(shí)分,嬴政又收到一份王賁的親筆信。
嬴政接過一看,劍眉微舒,而后忽的又將那簡扔給蒙毅,臉上堆起笑,樂不可支道,“還真是讓寡人出乎意料,扶蘇的才能,竟然可以運(yùn)用在攻城略地之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