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進又確認了一次貨單,下了定金。
他刷完卡,轉(zhuǎn)頭一看,正好對上那兩個年輕學徒的目光。
他們正一臉羨慕地看著他,跟他目光一對,立刻把頭轉(zhuǎn)開了。
石永才跟蘇進一起走出店面,他終于迫不及待地點燃一根煙,解釋道:“這里的店里面都是不許抽煙的?!?br/> 蘇進會意:“很多材料都是易燃品,有明火的話容易出問題?!?br/> 石永才點頭:“對,就是這樣?!彼蝗灰恍?,道:“剛才那兩個小家伙,肯定以為你是我徒弟,你這東西都是我給買的?!?br/> 蘇進也有點好奇:“他們不是學徒嗎?應(yīng)該是有師父的吧?”
“你是奇怪他們?yōu)槭裁匆桓睕]東西可學的樣子,還要偷聽我給你介紹材料是吧?”石永才吸了根煙,道,“那是因為,他們真的沒什么東西可學啊?!?br/> 在這個世界,除了那些開設(shè)大學的專業(yè)以外,文物修復行業(yè)都是自古傳承下來的,使用的仍然是古老的工坊式師徒制度。
一個年輕人拜了師,就是學徒。這樣的學徒給師父打雜跑腿,包吃住,但是沒有薪水。
一個師父通常有幾十名學徒,教起學來隨心所欲,想到什么就教什么。而學徒能學到多少,一靠自己的悟性,二靠跟師父的關(guān)系,三靠運氣。
而這些師父掌握的手藝,通常也很不系統(tǒng),甚至不一定完全正確。所以,這樣教出來的徒弟,能有多少有出息的,真的很難說。
在這種教學制度下,大部分學徒長年都處于饑渴狀態(tài),有一點學習的機會就恨不得撲上去。
像今天這樣,出來買個東西,都能在店里聽見材料教學的機會少得可憐。老實說,也就是因為蘇進對這些規(guī)矩一竅不通,而石永才也不怎么在乎,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fā)生。
不然,大部分修復師都敝帚自珍,從來都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教學生。
蘇進以前也聽說過這種情況,但從來沒有實際接觸過。他感嘆道:“這樣傳下來,最后還能留下多少得用的人才?”
石永才彈彈煙灰,意味深長地道:“不然,怎么會跑到大學來開班授課呢?”
蘇進恍然大悟。像京師大學這樣成立文物修復專業(yè),是京師大學本身的需求,也是專業(yè)背后那個修復家族的需求。
京師大學需要彌補缺失的文化斷層,修復家族也需要更多得到人才的機會。兩邊一拍即合,才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
所以,不是京師大學單方面求著修復家族,對方也是有需求的!
蘇進眼間一亮,突然間像是打開一扇大門一樣,很多事情都豁然開朗了。
他思索片刻,輕松地道:“還有其它門類的材料,一并買了吧!”
接下來三天,蘇進除了正常上課以外,全部都花在了購置材料和工具上。從舒倩那邊新到手的五十萬,轉(zhuǎn)眼間就花去了一半。
這花錢的速度,連石永才都有點咋舌。
不過這是天工社團的錢,該怎么花都是蘇進說了算,他也沒什么可說的。
十極里的房子加上這些工具和材料,馬上變得更緊了。石永才嘖嘖道:“我就跟你說吧,地方肯定不夠!”
“夠的?!碧K進還是笑得很神秘,“明天您就知道了?!?br/> …………
第二天是周六,蘇進頭天晚上就通知了天工社團的學生,把他們召集到了十極里。
果然,六個大小伙子一站進來,客廳馬上變得狹窄了。
蘇進環(huán)視四周,笑道:“這些天一直在準備一些東西,讓大家久等了。這幾天,大家還好吧?”
“一點也不好!”徐英馬上抱怨了起來,“這幾天煩死了,各種人都跑來跟我說,讓我退出社團,抓緊機會報輔修課。我有我的打算,怎么說了都不聽呢?”
岳明嘲笑他:“炫耀你人緣好是吧?”
方勁松和魏慶默默地點頭,魏慶嘀咕道:“一個來勸我的也沒有……”
國慶一結(jié)束,他就去辭了校網(wǎng)站的職務(wù)。以前在學校網(wǎng)站他也就是個實習生,小透明,一辭職,更沒人跟他說什么了。
方勁松脾氣古怪,關(guān)系比較好一點的除了天工社團這幾個人以外,只有同寢室的郭天和程文旭了。這兩個一早就表態(tài)了: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支持你!你就盡情地放飛吧!
這一方面是因為他們也挺信任蘇進的,另一方面,還因為知道方勁松跟文修專業(yè)那個公鴨嗓的矛盾。
賀家突然出聲道:“也沒人來勸我?!?br/> 所有人一起看他,過了一會兒,徐英嘀咕道:“性質(zhì)完全不同好不好……”
沒人來勸賀家,是因為不管他做什么,他在計算機系的腦殘粉們都會無條件支持。這人氣,連現(xiàn)在的蘇進都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