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轉(zhuǎn)機
　　
　　劉總兵不動如山，眾人便要侵略如火，和奴賊見真章。
　　
　　劉綎若是戰(zhàn)死，這些客兵沒了上官庇佑，在遼鎮(zhèn)地面上，就是案板上的魚肉。
　　
　　當然，對于部分南兵來說，投降建奴去當包衣的想法，也不是沒有。
　　
　　只是，要說服這些來自南方鄉(xiāng)野，宗族思想極為濃厚的丘八，去剃個豬尾巴辮，余生都說夷語，這比砍腦袋還要難受。
　　
　　沒了頭發(fā)就認不到祖宗，就是孤魂野鬼要下十八地獄。
　　
　　兩位監(jiān)軍的家丁被編入陣列，要和建奴殊死一搏。
　　
　　兩人也換上鎖子甲，手里各自拿著兵刃。
　　
　　明代文官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不過大多數(shù)人，在氣節(jié)上還是不差的。
　　
　　“擊退建奴，才能活！”
　　
　　三百多家丁振臂高呼：
　　
　　“殺建奴！”
　　
　　劉招孫手持騎槍，率先沖下山崗。
　　
　　眾家丁策馬揚鞭，緊隨千總馬身后，三百鐵騎如滾滾洪流，朝山下奴賊沖去。
　　
　　康應(yīng)乾喬一琦相互看了眼，都露出詫異之色。
　　
　　兩人縱馬上前，感覺心中升起一股激昂雄壯之情。
　　
　　喬一琦拔出佩刀，刀背拍打馬腹，揚天狂笑：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guān)山五十州，大丈夫當如是！殺建奴！”
　　
　　夕陽籠罩著大地，血水如溝壑流過皚皚白雪，金應(yīng)河背靠在一顆高大的柳樹下，聲嘶力竭喊叫。
　　
　　在朝鮮將領(lǐng)四周，丟著三張大弓，其中一張弓弦已經(jīng)繃斷，黑黢黢的弓身像一條冬眠的蛇。
　　
　　距離柳樹五六步外，有一條兩尺多深壕溝，從沙尖子山崗延伸向渾江江岸。
　　
　　壕溝邊緣密密麻麻插滿了箭簇，不時還有輕箭從天而降，插在尸體上。
　　
　　壕溝周圍橫七豎八的躺著尸體，有身著戰(zhàn)襖的長槍兵，有裝備精良的朝鮮弓手，還有些身披白甲的巴牙剌。
　　
　　壕溝中有人艱難蠕動起來，他們身上沾滿血污，已經(jīng)分不清是明軍還是朝鮮兵。
　　
　　在上面的同袍確定沒有危險后，底下的人連忙把尸體堆在壕溝外，將尸體像沙袋一樣摞起來，擋住對面嗖嗖射來的重箭。
　　
　　“鄧將軍！”
　　
　　一個身材粗壯的明軍將領(lǐng)，幾個家丁用藤牌遮擋著明將的身子，幾人腳步踉蹌退到壕溝邊。
　　
　　鄧起龍身上插著十幾支箭翎，紅色戰(zhàn)襖上不知流了多少血。
　　
　　在他身后兩百步遠，手持厚盾大刀的真夷戰(zhàn)兵，踏著地上密集的長槍兵尸體，如潮水般向這邊涌來。
　　
　　四千浙兵苦戰(zhàn)兩個時辰，殺死殺傷一千多名的鑲藍旗真夷戰(zhàn)兵，隨著后方火炮炸膛，朝鮮銃手崩潰，這支孤軍一點點失去所有支援，最后全線崩潰。
　　
　　長槍和雙層鎧甲都不利于后撤，沖在前面的真夷戰(zhàn)兵以驚人的速度向潰兵接近，在背后猛砍猛殺，于是潰敗的浙兵就成了鑲藍旗此戰(zhàn)最大的戰(zhàn)果。
　　
　　陣線出現(xiàn)崩潰時，鄧起龍派精銳家丁督陣，不過作用不大，面對千人規(guī)模的潰敗，區(qū)區(qū)幾十名家丁的作用太過微弱，很快被潮水般的長槍兵淹沒。
　　
　　盡管如此，還是有五六百名悍勇的浙兵沒有逃走，在做最后抵抗。
　　
　　失去陣列優(yōu)勢的長槍兵戰(zhàn)力大降，單打獨斗不是女真獵人們的對手。
　　
　　這些無處可逃的明軍，面對黑壓壓涌上來的建奴，面對即將覆滅的命運，他們最終選擇化整為零。
　　
　　戚家軍以鴛鴦陣起家，這種陣法深入每個浙兵的血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