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省里來了個宋專員,帶了十頭豬和三千大洋,說是要犒勞我們剿滅了寶瓶山上的土匪,還帶了幾句話過來?!?br/> 九月中旬。
備受關(guān)注的后續(xù)來了。
“那邊是什么意思?”
張恒盤坐在蒲團上,閉著眼睛問道。
“那邊的意思是,想問問我們有沒有被收編的想法?!?br/> 張振天此時已經(jīng)是大溝鎮(zhèn)的鎮(zhèn)長了,站在張恒身后,小心翼翼的說道:“如果我們接受收編,上面愿意任命我們?yōu)榛涇姷?14旅,給我們一個旅的正規(guī)編制,下轄五千人,還承諾允許我們駐守陽江?!?br/> “給多少人,多少軍械,多少糧餉?”
“這個沒說,看宋專員的意思好像是要我們自籌。”
“自籌?合著就給了空銜,自籌完了還得聽他們的,這算盤打的也忒響了點吧,當(dāng)我是沒見過市面的土匪嗎?”
張恒嘴角帶起一絲譏笑:“你怎么回答的?”
“我沒答應(yīng),只說做不了主?!?br/> 張振天回答道。
“嗯。”
張恒哼了一聲,不再作答。
張振天有些坎坷,守在一旁欲言又止。
一炷香后,功行一周。
張恒緩緩睜開雙眼,問道:“你說,這是好事嘛,還是壞事嘛?”
“應(yīng)該是好事吧?”
張振天并沒有多少政治覺悟,只能說自己了解的:“我聽說,南國內(nèi)部派系林立,對于各軍的把控并不深,讓我們駐守陽江,自籌軍費的話,地方財政方面肯定要有所表示。”
“這樣一來,我們就能把手伸向地方財政,用地方的錢養(yǎng)我們的軍隊,回頭一個旅招滿,搖身一變就是一路軍閥?!?br/> 張恒嘆了口氣:“然后呢?”
“然后?”
張振天小聲道:“當(dāng)然是做大做強,多招兵,多買馬,多擴大地盤,占幾個府縣當(dāng)大帥了?!?br/> “再然后呢?”
“再然后?”
張振天想了想,試探著說道:“我們也能心系三民,他要講什么主義,我們就講什么主義,說不得到最后能混個高官,督軍的職位。”
張恒點點頭:“繼續(xù)說。”
張振天苦笑道:“沒了?!?br/> “不,還有?!?br/> 張恒接過話題,繼續(xù)道:“哪有一個國家,能允許兩個政府存在?民國政/府不北伐,北洋政/府也會南伐,這是一定的?!?br/> “我們接受了南國的任命,就相當(dāng)于打上了南國的標(biāo)簽,上面用民族大義來壓你,讓你出兵北伐,你就得聽命行事,不然就要被百姓戳脊梁骨?!?br/> “人言可畏啊,到那時候,我們就是一等一的炮灰,不碰個頭破血流恐怕是不行的?!?br/> “如果北伐勝了,我們會被調(diào)往外省駐防,然后受到打壓?!?br/> “能扛過去,還能留幾分體面,抗不過去,只有通電下野一條路走。”
“到最后,你我會來到大溝鎮(zhèn)上,就像現(xiàn)在這樣,我修我的道,你當(dāng)你的鎮(zhèn)長,將一切化為笑談?!?br/> 張恒抬頭看向張振天:“我不是真龍?zhí)熳樱阋膊皇?,我們頂多是為真龍開路的陳勝,吳廣,做不了劉邦?!?br/> “真有那一天,你或許能回來,我或許能回來,這大溝鎮(zhèn)上的子弟兵,就不知道能有幾個回來了。”
“再者說,打內(nèi)戰(zhàn),就那么過癮?”
“我觀天下諸侯,非有一位是真龍,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說不得興于內(nèi)戰(zhàn)者,亦要亡于內(nèi)戰(zhàn)?!?br/>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有些事我能做,會做,但是有些事我不能做,也不會做?!?br/> “我希望你也不要做,因為現(xiàn)在做的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真龍不出,天下是不會大同的。”
“至于民國政/府,今年是民國八年,這八年來,你覺得比以前有什么改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