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只覺得腦子里一團(tuán)漿糊。
事情不是過去了嗎?明儀要處置她,被蕭子醨攔下,她得到的懲罰是后日隨他去玉溪山。
你不是說遭人設(shè)計(jì)了么?蕭子醨居高臨下,恨不能敲一敲錦瑟的頭。
這丫頭真是愚鈍,他留了她這么半天,只等著她哭求于他。
她被人下藥,難道不想追究那下藥之人?而他身為主子,一句話就可以幫了她。
他耐心耗盡這丫頭也不開口,他只得給她個(gè)臺階。
錦瑟委實(shí)不明白,只是道:是奴婢糊涂無用,不當(dāng)心落了套,讓王爺受驚,奴婢罪該萬死。
錦瑟心里明明白白,害她的人是連生,只是她說不得罷了。
那害人的藥不消說,定是明儀早就給了連生的。
上回合歡林那事兒,明儀硬是保住了連生,這一回錦瑟雖然不知明儀與蕭子醨都說了些什么,但想也知道,明儀是絕對不會將連生推出去的。
這時(shí)候錦瑟能說什么呢?
說出實(shí)情來,宸王能處置連生?連生受了罰,明儀能饒過她?
到底宸王與明儀是姐弟,連生是明儀的人,而錦瑟自己,最是無依無靠。
蕭子醨一滯,被錦瑟?dú)獾美湫Γ罕就醯母锊荒懿刂満Γ阏f,是誰害你?
錦瑟用力咬唇,待痛意使得自己清醒了幾分,開口道:王爺就放過奴婢吧,想來有些事奴婢不說您也是明明白白的,何必呢?為了王爺好,奴婢愿意認(rèn)罪,奴婢如何不重要,王爺您與公主殿下和睦……
伶牙俐齒!蕭子醨忽然覺得哭笑不得。
錦瑟自己不說實(shí)話,反而把一頂大帽子扣到了他的頭上。
她為了他好?這話說出來不可笑么?
他低頭,看見錦瑟蒼白的臉,尖小的下頜,心底里忽地翻動起異樣來。
或許她只是處境艱難罷了。
但念頭轉(zhuǎn)過,他想起,錦瑟并不是個(gè)甘愿被人欺負(fù)的性子。
她每回遇事時(shí),都要強(qiáng)爭幾分正義,即便是隱忍,也是為了家人安好的不得已。
蕭子醨思忖著,不妨先旁觀著,且看看錦瑟日后怎樣與那連生相處再說。
錦瑟說得對,他心里確實(shí)明明白白。
這邊出了事明儀便趕來,張口就是針對錦瑟,背后真相已是再清楚不過。
在他眼里,連生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怕自己冒然處置連生,反倒是幫了錦瑟的倒忙。
再有一點(diǎn),蕭子醨自己并不想承認(rèn)。
他大病一場之后才熬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日子,而后依舊是心灰意冷,看什么都是意興闌珊索然無味,直到遇見錦瑟。
他仿佛被困在蕭索愁苦之中,唯有錦瑟,讓他的日子有了幾分興味。
這興味先是關(guān)于容貌,后來又好像全然不是。
錦瑟的性子,與趙瑟瑟并沒有多少相像。
但那一聲呢喃般的九九,讓蕭子醨在大喜大悲之后恍若明白了什么。
誤打誤撞般讓錦瑟到了他的身邊,莫非確是上天憐憫?
蕭子醨暗自想著,轉(zhuǎn)身取了一物,遞給錦瑟道:這個(gè)賞你。
錦瑟緩了一緩才朝那東西看過去。
她懷疑自己是幻聽了,之前不是說要罰么,怎么轉(zhuǎn)過身來又要賞?
捏在蕭子醨指間的,正是錦瑟從博古架上拿下的匕首,這匕首甚是小巧,鞘上柄上都鑲嵌了寶石,看上去頗為閃耀。
錦瑟愕然搖頭:王爺,奴婢不敢要。
蕭子醨將那匕首顛了一顛,似笑非笑道:你是故意還是愚蠢?這不過是個(gè)未開封的玩意兒罷了,你竟想用它抹脖子!你既喜歡,拿去吧。
或許這是宸王嘲諷人的惡趣味吧,錦瑟想著,伸手接過了匕首。
蕭子醨道:我已經(jīng)叫人把它拾掇好了,想是鋒利得很,你當(dāng)心些。
錦瑟只得道:多謝王爺。
賞了東西,宸王叫去。
錦瑟仿佛得了赦令,只是身體不聽使喚,起身時(shí)就有些不夠利落。
見狀,蕭子醨的雙手伸出去,卻在錦瑟抬頭前收了回去。
望著錦瑟背影,蕭子醨低咳一聲,負(fù)在身后的手別扭地搓了搓。
不同于前幾日的殷勤,連生見到錦瑟先就呆了呆。
錦瑟眼里仿佛全無連生這個(gè)人,徑直走去鋪上躺了下去。
連生用力跺了跺腳,張嘴道:你怎么就這樣回來了……
外頭有人高聲喊著錦瑟,打斷了連生。
蕓香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進(jìn)來,越過連生坐到錦瑟身邊。
錦瑟對自己視而不見,蕓香也是如此,連生的面皮一僵,接著漲得通紅。
蕓香將手中提著的食盒在錦瑟眼前晃了晃,笑道:錦瑟,起來吃了東西再睡。
錦瑟實(shí)在是乏了,一面慢慢起身一面不解道:周媽媽?
蕓香道:這是王爺特意交待的,你今日受了委屈又耽擱了晚飯,可不能就這么睡了,搞不好明日要鬧病的。
連生在一旁憤然道:姐姐你說什么?王爺居然賞了錦瑟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