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笑道:錦瑟,這是殿下恩賞,還不快接過去。
錦瑟恍如做夢(mèng),茫茫然接過身契在手,一時(shí)忘了出聲。
張嬤嬤道:怎么還不醒神?錦瑟,趕快謝過殿下。
抬頭看見張嬤嬤笑臉,錦瑟驚醒。
明儀待她和藹,張嬤嬤待她親切,一切都反常得很。
給了身契是真,其后的目的卻絕不單純。
明儀走時(shí),深深地看向錦瑟,笑著道:你是個(gè)有造化的,將來如何……本宮且等著看呢。
錦瑟平靜福身,一顆心卻仿佛墜在云霧里,根本不知前路如何。
待明儀走遠(yuǎn),蕓香先就抓起錦瑟的手,將身契看了又看,可是真的?
錦瑟點(diǎn)頭。
蕓香咦了一聲:這可叫人想不通了,殿下她是……
文鐸在旁道:錦瑟,不如你暫且待在王府,等王爺回來再作打算。
蕓香急忙點(diǎn)頭:正是這個(gè)話,王府里總比外頭安全,錦瑟,王爺待你如何你也有數(shù),不如……
錦瑟先是道謝,然后搖頭:你們的好意我曉得,但既然拿回了身契,我還是離開的好,我回家后哪兒都不去,只管與家人在一起就是。
如今錦瑟已不是奴婢,文鐸與蕓香都不好真的將錦瑟留下,見她去意已決,只得罷了。
錦瑟回到針線房,免不了與倩寧幾個(gè)一番告別。
事情實(shí)在突然,錦瑟自己尚且有些措手不及,更不消說倩寧幾個(gè)。
嘰嘰喳喳地問過情況,倩瑤拉了錦瑟,悄聲道:或許公主殿下是好意,將來你再回來,身份與我們就不一樣了,到那時(shí),你莫忘了我就好。
說著,倩瑤竟然紅了眼圈。
錦瑟是打定了主意不肯與人做妾的,宸王也不例外,只是不能對(duì)人解釋。
見倩瑤如此,她便笑道:瞧你說的哪里話,咱們同在虞夫人那里幾天,也算是患難之交,我怎會(huì)忘了你?
終于,錦瑟走出了宸王府的大門。
她在門外站定,抬頭望了望天。
明知明儀用意險(xiǎn)惡,她還是接過了身契,大概,她骨子里依然無法甘心做一個(gè)不能自主的奴婢。
這一刻的天似乎格外的藍(lán),連呼吸都仿佛順暢了幾分,但想到以后,錦瑟還是有些擔(dān)憂。
不知明儀存著什么謀劃。
最開始,明儀的確是想叫她給宸王暖床,而她的拒絕惹惱了明儀,明儀便想將她除去了事。
后來的種種更是證明了明儀的意圖,所以,明儀所說的隨宸王安置她的話,絕對(duì)是不能相信的。
走出這宸王府,她雖然恢復(fù)了自由身,但要防著明儀卻十分的艱難。
錦瑟的第一個(gè)猜測(cè),是明儀會(huì)在她回家的路上動(dòng)手。
對(duì)一個(gè)女子來說,清白比身家性命還要重要,哪怕是明儀隨便安排的一個(gè)男子,也能輕易地毀了她。
這樣想著,錦瑟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
錦瑟的表姐夫吳玉和是個(gè)讀書人,奈何多年苦讀卻科考無果,十六歲那年中了秀才之后,便屢考屢敗,他倒也灑脫,干脆開了一家筆墨鋪?zhàn)幼呱狭藦纳讨贰?br/> 錦瑟走到表姐夫的鋪?zhàn)痈浇?,四下觀察了半天才拐進(jìn)了后頭的巷子。
她表姐一家就住在那巷子里。
還不到門口,錦瑟就聽到了院子里傳出來的笑聲。
當(dāng)初吳玉和說是為了出入方便,特意在離鋪?zhàn)幼罱牡胤街觅I了宅子,但他一日里倒有大半天的功夫是守在家里的。
這笑聲正是吳玉和逗弄孩子發(fā)出來的。
吳玉和夫妻恩愛,不足的是兩人成親多年只生了一個(gè)女兒,錦瑟的表姐蘭芝勸了吳玉和許多回,叫他另娶良妾傳宗接代,卻都被吳玉和拒了。
兩年前,錦瑟重生之后,曾拾回來一個(gè)孩子,現(xiàn)下養(yǎng)在表姐身邊。
當(dāng)年是趙瑟瑟姐弟一同遇難,重生之后,錦瑟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便忍不住想,他會(huì)不會(huì)是她的弟弟安安的再生?
懷著期冀,錦瑟把那孩子叫做阿安。
如今兩年過去,阿安漸漸長大,也叫錦瑟認(rèn)清了事實(shí)。
阿安是阿安,并不是她無辜慘死的弟弟。
錦瑟沉了口氣,抬手敲門。
誰???溫柔的問話聲響起,正是錦瑟的表姐蘭芝。
大門打開,大大小小的幾雙眼齊齊看向了錦瑟。
阿姐!阿安最先歡快地叫出來,小胳膊揮舞著撲向錦瑟。
錦瑟,怎么是你?蘭芝一臉驚喜。
吳玉和也是笑容滿面,拽了蘭芝一把:進(jìn)去說話,快把我買的順和齋的果子拿出來!
待錦瑟進(jìn)門,蘭芝的歡喜散去,反倒是露出了擔(dān)憂,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