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那個小縣城,供奉仙堂的也不少,但我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家,竟然供奉著黑色的堂單。
是的,這間房子的后屋里面,正對著大門的,就是一張明晃晃的黑色堂單,上面也寫了很多名字,而且一邁進門,我就感覺黑暗中仿佛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我看。
但我的注意力全都被這黑色堂單吸引了,下意識地就想仔細(xì)看,但還沒等看清,腦子里就嗡的一聲,仿佛被人在后腦勺上砸了一悶棍。
眼前霎時間人影重重,仿佛在這不大的屋子里,竟密密麻麻站了上百個人。
但這感覺一閃就沒了,我差點沒暈倒,用力甩了甩頭,心里一個勁的念叨六字真言,過了好半天才緩過來。
然后我再往屋子里看,角落處赫然供奉著一尊鬼王像,半人多高,青面獠牙,腳下踩著一個表情痛苦的人,手里還抓著一個人。
但就在這鬼王像的對面,偏偏還有一尊菩薩坐像,雙目微閉,盤膝而坐,似乎也不想看這殘忍的一幕。
上官愛的手心已經(jīng)沁滿了冷汗,整個人也微微發(fā)抖,顯然也被眼前的一幕嚇壞了。
由于這房間本就沒窗戶,前面好歹還有個門,后屋就更昏暗了,我過了這么一小會的功夫,眼睛才適應(yīng)過來,定睛往前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就在我們兩個的正前方,那個黑堂單的前面,盤膝坐著一個人。
這是一個面目陰梟的老人,全程都坐在那里一動不動,而讓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一直都在盯著我們,而我們卻剛剛才發(fā)現(xiàn)他。
我試著在心里喊了幾聲蟒天花,沒有回應(yīng)。
同時,我也是從小到大,第一次感覺到,她不在我的身邊。
那老人忽然笑了,那是一種略帶沙啞的,仿佛用泡沫蹭玻璃般令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的聲音。
“誰讓你們來的?”他問。
“何雨晨,我同學(xué),她說這個事,天底下就您老人家能解決。”為了給他戴個高帽,我順嘴捧了他一句。
上官愛這時候已經(jīng)不敢開口了,平日里囂張跋扈的她,現(xiàn)在就像個小貓。
“干什么?”老人問。
“跟肚子里的臟東西有關(guān)?!蔽艺f。
那老人原本坐在那里紋絲沒動,語調(diào)也一直很低沉,但一聽我提到肚子里的臟東西,他忽然抬起頭來,眼睛里竟然閃著一絲瘆人的綠光,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心說這多虧了是白天,如果要是晚上,我非得以為這屋里鬧鬼不可。
老人沉默了片刻,終于緩緩開口了。
“需遣大將?!?br/> 說完這幾個字,他忽然用一種我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對著面前的空氣哇啦哇啦說了半天。
我全程都是懵逼的,過了幾分鐘,老人才站起身,在身后的黑堂單上了香,又在下面取了一張符,疊起來交給了我。
然后,他又拿了一個黑色小碗,碗底朝下,也遞了過來。
“用黑碗裝無根水,給人喝下,打下來之后,用這張符煉了,剩下的事,就不用你們管了?!?br/> “無根水到哪去弄?”我接過這兩樣?xùn)|西,又問了一句。
“夜半子時之后的老槐樹花露,接半碗就行。如果不夠,就加陽涎血。”
老人每一句話都很簡短直接,說完之后,他也不管我聽不聽得懂,就又轉(zhuǎn)身坐下了。
上官愛忍不住問:“那這張符,還有這個碗,一共要多少錢?我們辦完事,是不是要把碗給你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