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晉楚染耳邊忽然聽見外頭一聲響亮的鳥鳴,思緒猝然回到當前,她忍不住緩緩抬手掀開原本蓋住小窗的綃簾一角,打眼就看見了一只喜鵲從面前如流云般掠過,晉楚染覺得這是極好的兆頭,吁出一口氣:大約今日入宮覲見是會順利的吧!
半晌,晉楚染終于慢慢放下了心頭的防備,深深打了個哈欠,昨晚晉楚染因為擔憂過甚,一宿沒睡好,起了床就上眼皮耷拉著下眼皮,硬生生挺到現(xiàn)在,怕是再也睜不動了,不知不覺間,晉楚染就沉沉睡了過去。
一輪圓月,像一盞明燈,高懸在天幕上。
晉楚染最近總做著同一個夢境。
檐上掛著兩盞錦繡燈籠,正泛著昏昏的橘黃色光線。
她站在那片光暈底下,聲音平靜:“北堂熠煜,你恨我?”
面前北堂熠煜一身光亮華麗的錦繡羅衣,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卻并不答話。
靜了片刻,她語氣中帶著些許惱羞成怒后的嘶啞威脅:
“北堂熠煜,你說話!”
北堂熠煜輕一搖頭,嘆氣道:“我不恨你?!?br/> 她死死盯住北堂熠煜:“那是為什么?不過才三日,三日而已?!?br/> 北堂熠煜眸中帶著微微的隱忍,只是道:
“不為什么?!?br/> 她蹙緊眉頭:“不為什么是為什么?”
北堂熠煜已是無言。
她含淚問:“你還記得曾經(jīng)對我說過的話么?你還記得曾經(jīng)的那些海誓山盟么?”
北堂熠煜漠然地看著她,須臾后,北堂熠煜淡淡道:“不過皆是戲言?!?br/> “戲言?!”
這話讓她身子一怔。
就在北堂熠煜回身欲要離開時。
她面上瞬間劃過一道絕望的輕笑,“為什么?!”隨即又喝問北堂熠煜道:“是因為司徒元冬嗎?!”
“是因為司徒元冬嗎?!”
她一聲聲質(zhì)問,一步步逼近。
北堂熠煜猝然聽見“司徒元冬”四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猛地一回身,死死盯住她,眸中精光仿若點點幽深的火星:“你若再敢打主意動元冬,我便不再對你留情了?!?br/> 北堂熠煜面上神色是那般的清冷不帶有一絲溫度。
她冷笑:“留情?你對我還有情分?”說著,她緩緩抬起自己的左邊胳膊,撩開蔓長的薄紗水袖,那柔萸一般白皙修長的胳膊上竟生生失了左手,就像是春波長橋乍然被橫斷了頭尾,整個畫面看上去是那般的局促駭人,腕部以下只是用厚厚的繃帶包裹著,層層白色縫隙里仍能看見烏色的血跡,她聲音森森寒冷,一字一句:“這便是你留給我的情分?”
北堂熠煜眸光一凜,沒有說話。
她一挑眉:“你當真不再愛我了?”
北堂熠煜語氣決絕:“寧死不愛。”
錐心之痛!
她落寞一笑:“若能再來一次,我定要在你還愛著我的時候親手毀了你,也讓你嘗一嘗什么叫做萬箭穿心!”
萬箭穿心!
萬箭穿心!
“??!”
晉楚染一夢驚醒,已然汗流浹背,全身像是虛脫了一般。
好容易瞇了一覺,不僅沒解乏,反而還更累了,真是得不償失!
晉楚染深深吸一口氣。
每回這樣一身冷汗的醒來,晉楚染心頭就總會覺得不似尋常,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情不自禁地去拼命回想,卻又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夢境里頭的人和事,腦海里仿佛只有“萬箭穿心”四個字在一直徘徊回蕩著,晉楚染強壓住心底里的驚惶不安,忙晃一晃腦袋欲要讓自己變得更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