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位直直立著一株大榕樹,所謂火克金、木生火,故而在火位旁置榕樹以為木。
清未立于樹下,并不著急動手。倒是跟上來的蛇毒按捺不住心緒,當下以匕為鏟,賣力掘起土來。
榕樹主干向上而分作兩叉,各自往左右延伸,雖樹干并不如何粗壯,也算的上枝繁葉茂。
按口訣所述,此處當是一大將之墓,然則莫說墓室,便連碑也未曾見得一塊。
“弟弟莫不是猜錯了,還是存心誆騙姐姐?”
蛇毒動用了真氣,這一會兒功夫,倒也將樹前挖了個數(shù)尺的坑,卻一無所獲。此時正瞇起眸子打量著清未,大有一言不合便血濺五步的架勢。
清未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架勢,盯著榕樹一言不發(fā),忽而湊近了些。樹干上刻了一行小字,入木三分,雖風吹雨淋仍能依稀辨得。
“督護賈沉破虜三萬于此,死戰(zhàn)不退,甲具并遺骸皆無從尋得,故于此立志以證其功勛。”
蛇毒也湊了過來,看著這行字,有些疑惑。
“這賈沉是何人?”
“此人乃我朝大族賈氏族人,前東夷校尉鮮于纓革職后,隨新任東夷校尉何龕赴任,拜飛云州督護。先率精騎阻截鮮卑慕容氏大軍,助扶余復國,后隨安北將軍顏洵與慕容氏決戰(zhàn),死守荒瀑大寨,寸土未讓。終戰(zhàn)死沙場,以身殉國。”
“想不到賈氏也竟有此赤膽忠心之人。”蛇毒嘆惋一聲,聽其言語,竟對朝中事物也略知一二。
“賈氏雖把持朝政久矣,然觀太宰賈充其人,雖不能正身率下,專以諂媚取容,卻亦有刀筆之才,平吳之功。賈氏子弟出類拔萃者亦不在少數(shù),若非出了個南皇后擅權(quán)弄政,何以使弁場泱泱大國這般烏煙瘴氣,必欲除之而后快?!?br/> 蛇毒看著清未的眼神有些訝異,原以為清未不過是江湖年少,輕劍快馬。不曾想也胸懷家國,心系天下。
且觀其言語之間,直呼皇后名諱,更放言除之。想那南皇后把持朝政,手眼通天,也無絲毫畏懼。倘若其功力仍在,怕是要提三尺劍直殺上炎京城北宮,取那皇后性命。
清未整肅衣冠,朝那榕樹深深一揖。奪過蛇毒手上短匕,行至樹后,摸索一番,一刀劃下。
樹皮剝落時,金光乍現(xiàn),一聲悶響有如天上驚雷。
二人定睛觀之,乃一鑲金長匣。
韓嘯川被那燕然山、白登山兩路人馬,追殺出村約莫二里地。雖然在塞外江湖也算的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但是對方足有半百之數(shù),且皆是些刀口舔血的悍匪,憑他一己之力,實難招架。
若是有清未先前那般實力,莫說半百,便是翻上一番,也可坦然應對。
身上各種刀口劍傷遍布,好好一件毛皮斗篷被砍得零零散散掛在身上。不斷涌出的鮮血,于雪地中撒了一路,鮮艷奪目,最終在他身下凝結(jié)成塊,便是那身獸皮襖也染成了深紅。
韓嘯川重劍拄地,重重喘息著,視線有些模糊,便連意識,似乎也隨著一路灑下的鮮血一道剝離了身體,混沌迷離。仍是怒目圓睜,欲看清眼前襲來的招式路線,卻連鐵劍都難以提起了。
那當空的一聲悶雷,鎮(zhèn)住了這荒瀑范圍內(nèi)或明或暗,潛藏的各方勢力。哪怕在溪木村外二里地,也是聽得清清楚楚。兩寨匪徒回過頭愣愣地盯著天空,此前剛下過雪,冬陽尚未顯現(xiàn),天空更是一碧如洗,那聲霹靂仿佛憑空出現(xiàn),卻又聽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