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七日晚亥時,皇后崩。
朱由??薜盟廊セ顏?,不是按禮儀規(guī)定的樣子來哭,而是真的哭。在這世界上真正疼愛自己的一個人去了,這種悲傷,不是那些由別人號令著來哭的人能理解的。當然這次沒有哭暈過去,但聲音很快就嘶啞了,最后別人哭的時候,他只能默默地流淚了。
皇后的去世,對本來身體就不如何好的皇帝是一個打擊。五月初,皇帝也病了,雖然有鄭貴妃的盡心照顧,病情還是日漸嚴重。
六月初三,太子父子被召覲?;实壅f話已經(jīng)不大利索了,但神智清醒,他溫言詢問徐光啟教了些什么,朱由校當然回答是《禮記》,并高度贊揚了徐光啟,順便感謝皇帝爺爺對自己學習的關心。
鄭貴妃在旁邊服侍著,朱由校偷偷觀察,發(fā)現(xiàn)她看向太子的目光很復雜,有時憎惡,有時乞憐,有時畏懼,對朱由校她倒是不大在意,看他時是雖不溫和也不冰冷的眼神。
這天晚上,兵科給事中楊漣的府上,氣氛比較凝重。左光斗,周嘉謨,劉一燝,韓爌,加上主人一共五個人?;实圻@次病情較重,他們覺得應該商量一下以后的事了。
左光斗第一個發(fā)言:“其實皇上病重,根本沒有什么問題,文孺有點小題大做了吧。現(xiàn)在太子位置穩(wěn)固,福王早已就藩,太子繼位對我們東林一脈自然是好事?!?br/> 周嘉謨說道:“太子位置,我東林人出了大力,太子登基,當可使我東林人占據(jù)大量位置,這是好事呀?!?br/> 楊漣皺眉道:“只怕鄭貴妃還不死心,如果突然出個遺詔,要福王繼位,那我們就只能白瞪眼了。所以我覺得兩件事比較重要,一是結好內(nèi)官,太子的伴讀王安,忠于太子,可以讓他在宮內(nèi)活動,不讓鄭貴妃隔絕中外,二是內(nèi)閣,我們要去找方從哲,讓他經(jīng)常帶大臣去見皇上,這樣鄭貴妃就出不了什么妖蛾子了?!?br/> 韓爌贊成道:“這樣才能萬無一失,太子上位,當會重用東林黨人了?!?br/> 眾人又就具體的作法商量了一會,然后才各自回家。一想到太子登基以后東林掌握大權的美妙景象,都恨不得皇上立即升天的好。
第二天,楊漣和左光斗找到了王安。王安本來是太子朱常洛的伴讀,他當然希望太子登基,所以雙方一拍即合,王安保證會讓太子有機會見到皇上,不讓鄭貴妃有做手腳的機會,楊漣和左光斗則保證太子登基后,保他為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出了宮門后,楊漣笑道:“閹人都不可靠,且先與他虛與委蛇,不可讓他有機會做大?!弊蠊舛愤B連點頭,文官一般都不相信內(nèi)臣,但又沒有辦法離開內(nèi)臣,這是一個很矛盾的事。
接著兩人去找首輔方從哲,一見面,楊漣直接說道:“皇上病重,首輔應該帶著大臣去問安?!?br/> 雖然楊漣只是個七品小官,但他是給事中,言官是大臣不會得罪的人,方從哲是首輔更是如此。方從哲道:“你也知道,皇上一向不喜大臣問詢病情,上次說了不想見大臣探病,我只能通過內(nèi)侍問詢皇上的病情,但是沒有什么消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