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山古剎,拜山節(jié)的三日前:
楚云山山勢陡峭,滾滾的迷霧遮住了楚云山的兩峰,一位身穿白衣道服的老者帶著二十名后背繡有太極圖的弟子踏在山間潔白的階梯板路上,老者和二十名弟子談笑風生,所吐之言皆是鴻儒之語,談笑間一行人已經(jīng)走了一個時辰的山路,終于到了山間古岔的一座城墻之下。眾人雖然走了一個時辰的山,確實氣息均勻毫無疲倦之感,城墻的牌匾上寫了四個大字“懸山古剎”。
懸山古剎建于楚云山鍾峰與巒峰之間,楚云山南山四處懸崖峭壁,奇峰異石高不可攀,樹木稀少層巒疊嶂,南山疊嶂之間一鬼斧神工的巨型石洞將南山與北山相通,石洞呈現(xiàn)不規(guī)則的正方形,長寬約二三百尺有余。
山間常年云霧繚繞宛如仙境,懸山古剎依石洞之勢圍筑城墻,城墻高百尺與石山渾然一色,遠觀好像上蒼執(zhí)筆在山岔之處寫了一個碩大的“日”字。城墻下是方圓百里唯一的山路山路,山路潔白無瑕蜿蜒曲折,綿延千尺直通山腳之下。
山路兩側(cè)深不見底可謂險峻至極。白衣道士一行人沿著山路到了懸山古剎的城下緩臺,其為首道士右手持拂塵搭與左臂之上,蒼老的臉上卻精神十足,面帶微笑的與后方徒弟說道:“十年前這里就是這樣子,十年來竟毫無改變,仿佛讓我想起了那年間的我?!?br/> 后方的第一個徒弟說道:“師傅十年前便已二百余歲了,十年過去師傅依舊是精神抖擻。”
白衣老者看著徒弟點著頭慈祥一笑說道:“畢竟是老了,也不知道這城中的小師弟現(xiàn)在是那般模樣啦?”
眾人一陣輕笑,談笑之間二十余人已經(jīng)到了巨大的石門之外,白衣老者抬起頭來,用極為愉悅的聲音沖著石門說:“嘯天師弟可在城中?”
老者并未大喊,甚是都沒用多大的力氣說話,可是聲音卻在山谷里來回震動,估計方圓數(shù)里都能聽見老者的聲音,老者應該用的便是千里傳音之功。
城上守將約有千人,他們站姿筆直,陣型整齊即便聽到了城下的千里傳音也絲毫未動,其中一名軍士沖著下方一行人喊道:“來者何人,為何直呼我將軍大名,請報上名來,好讓我前去通報!”
老者微笑的沖著關上之人說:“不勞小將軍通報了,你們將軍一會便會接我進城了?!?br/> 衛(wèi)兵聽其所言也不多問,回到自己的崗位繼續(xù)站好。不過多時石門漸漸被打開,巨大的石門向兩側(cè)而開,發(fā)出刺耳的滋啦滋啦的噪音。
城門開約幾人之距便停了下來,從城中走來幾位金甲將軍,為首的將軍一捋白須已經(jīng)垂至胸甲之處,老將軍便是南武上將軍楊嘯天,楊嘯天雙手抱拳看著老道士迎去,一邊走一邊問道:“子喻師兄!子喻師兄!真的是你嗎!”
老者稍微側(cè)頭面帶微笑的點著頭,這老者滿頭銀發(fā)留著長長的白須,兩眼凹陷,眼神卻炯炯有神可謂是老當益壯,他開心的說道:“嘯天師弟正是師兄我啊,多年不見不曾想你也這般模樣啦。”
楊嘯天大笑的說道:“師弟我也是古稀之年,不曾想我有生之年還能看見子喻師兄,真是人生幸事?。 ?br/> 兩位老者此時已經(jīng)相聚于城門之外,兩人雙手相握并且用力的晃動了幾下。
子喻道長后方弟子們沖著楊嘯天雙手拜道禮一同喊道:“弟子拜見師叔。”
楊嘯天向后方看去并重重的點頭說道:“好!好!各位師侄無須多禮!”
之后楊嘯天趕緊說道:“快快快,子喻師兄與眾位師侄閣內(nèi)相聚,我們別再這站著啦?!币恍腥私远Y貌的點頭應允。
楊嘯天轉(zhuǎn)頭看著身邊副將說道:“百川速速將我珍藏了多年的茶罐準備出來,讓侍衛(wèi)煮水烹茶,我要以茶代酒,好好和你師叔干上幾杯!”
楊百川乃是楊嘯天的獨子,楊百川看見父親如此開心,心中也極為喜悅,立刻回應道:“好的父帥,我這便前去取來。”
一行人進入城內(nèi),楊嘯天一路握著子喻道長的手,一邊暢聊一邊入城。城外雖是懸崖峭壁,城內(nèi)卻是別有洞天。
古剎內(nèi)是山間平原,高低起伏之處并不多,遠遠的看去北邊還有一個座城門,但是卻比這南城門小了幾倍,城內(nèi)樹木成蔭,松柏茂盛奇高無比,有的樹尖已經(jīng)穿入云間,真乃山中一道奇觀。
城中格局如京都府衙,東西各處均有幾十處廂房,城內(nèi)正中央是一座五層古樓,古樓層層飛檐,四望如一,頂層大鐘懸掛于屋檐之下,很難想象在這群山峻嶺之間是如何建筑一座這樣的山城。
眾人進入中央樓內(nèi),一樓殿內(nèi)是迎客議事之所,整個殿內(nèi)富麗堂皇,雕梁畫棟。正前方三層臺階之上是南武將軍之主位,下方有數(shù)十把凳椅,楊嘯天安排眾人皆各自安坐,楊嘯天并未坐于正座而是安坐在了臺階下的客位,以表尊敬之意。
楊嘯天喜悅的問道:“子喻師兄常年居于北海仙山,今日是怎么這么有空走到師弟我這里了?”子喻道長心情也甚佳說道:“我與弟子此番是特地前來尋你,一則多年未與小友嘯天相見,心中甚是思念。
楊嘯天面帶微笑點著頭說:“我與師兄十年未見,我也是特別的想念師兄,不過若是師兄有事相傳可讓我這些干練的師侄代為傳信,何須勞煩師兄親自來啊。”說完楊嘯天看著在座的二十多名弟子微微點頭致敬。
子喻師兄繼續(xù)說道:“無妨無妨,這些事還是我親自來比較把握?!?br/> 楊嘯天說道:“十年前師兄夜觀天象,提前預兆了南疆之亂,讓我等得以有了應對之策,難不成又有何災事降于南疆?”
子喻收回了臉上的微笑默默點頭說:“星象卻是有些異常,不過我先于你說一件大喜之事?!?br/> 楊嘯天帶著笑聲“噢”了一聲問道:“有何喜事,快分享與師弟?!?br/> 子喻師兄站起身來,向著門外正南方向雙手握拳拜禮道:“師傅玉軒真人,五百年大道有成,于五個月前已經(jīng)得道飛升,實乃千年內(nèi)天地之間的第一人??!”在座的各位弟子也立刻站起身來,向著正南方拜禮,并同聲說道:“師尊大道已成,可喜可賀!”
楊嘯天聽見此言,看見此景,立刻站起身來跪于地上頗為激動的說道:“嘯天恭賀師傅,得道成仙!”
子喻師兄拜禮后立刻轉(zhuǎn)向后方的楊嘯天,將楊嘯天扶了起來說道:“這便是我此次親自前來的第一件要事,這等喜事值得天下間所有修道之人共同慶祝。”
楊嘯天起身說道:“那是自然,不過我竟然全然不知此事,真是慚愧啊,若是提前知曉必定立刻動身,只愿能在師傅他老人升仙之時拜謝師傅的養(yǎng)育之恩!也能有幸看見師傅飛升盛況,也算不虛此生啦!”
子喻師兄微笑著說:“師傅飛升之前已經(jīng)閉關有一年之久,便是我與你其他的九位師兄也沒有提前知曉,那日漫天血紅,風起云涌,驚雷四起,讓我們都有些喘不上氣來。
師傅可能已然修得大道,沒有多說一言便憑空消失在了道座之上。我和幾位師弟也僅僅看見了師傅那道坐之上只留了一道直通天際的紅光。
雖然我北海門中有呼風喚雨之術,但是那樣的天氣卻是我修道之人的喚不來的,此等喜事也僅僅通知了與北海仙門交往密切的幾家大派,還未大肆宣揚?!?br/> 楊嘯天表示肯定的點了點頭說:“沒想到師傅飛升的這樣著急,都沒有留下交代便得道成仙了!師傅果然已經(jīng)修得大道放下塵埃了?!?br/> 子喻師兄點著頭繼續(xù)說:“這也是我北海仙門最驕傲之事,也讓我等“子”輩弟子有了繼續(xù)專研大道的動力!”
楊嘯天雙手鼓起掌來說:“真乃我北海仙門之興事,記得小時候師傅長于我說起師尊師祖均沒有參悟這天地的奧秘,想不到師傅他老人家竟然修得正果,真是光耀我北海仙門?!痹谧母魑坏茏觽兙冻隽俗院赖纳袂椋幢砬橐捕碱H為激動。
子喻師兄緩了一陣子,之后長嘆了口氣看著楊嘯天繼續(xù)說:“師弟,這第二件事并非喜事,且與你南疆有關?!?br/> 楊嘯天皺起眉頭說:“兒時雖是師傅將我撫養(yǎng)成人,但是都是師兄對我傳道受業(yè),我與師兄小時便交好,師兄也一直對我頗為關心,每當師弟大難臨頭師兄都不辭辛苦告知于我。師兄一來我便知道不妙。剛剛師兄傳音之時,我這心中便已忐忑。還請師兄但說無妨,嘯天能承受得住?!?br/> 子喻拍了拍楊嘯天的肩膀,之后走到殿內(nèi)中央說:“十年前我夜觀天象發(fā)現(xiàn)鎮(zhèn)星與木宿于西南方交匯,此二星在何方向相匯,何方便會災難發(fā)生,這便是我預測到了十年前的南疆大戰(zhàn)。
還好嘯天師弟的南武軍大勝蠻夷,讓我中原腹地得以安寧。不過這幾日我發(fā)現(xiàn)鎮(zhèn)星和木宿竟又有在南方交匯之意,不但如此,那蒼穹之上天機之宿竟有異閃移位之像,天機主星正指西南,自古以來天機異閃均為大大的兇相,此番兇險比十年前之戰(zhàn)事有過之而無不及??!”
楊守峰表情嚴肅,胸中一口悶氣呼出說道:“不曾想僅僅十年這二星竟又要相匯,這滇落二城的百姓剛剛脫離了戰(zhàn)亂,如今又要流離失所,這打來打去最終苦的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啊,不知道師兄有沒有破解之法,好讓這聊聊終生免遭此劫?”
子喻道長捋了捋長長的呼吸,無奈的搖了搖頭說:“恐怕沒有,天象之變往往很難改變,我也希望我有此神力,能用一己之力讓天下子民不在承受這戰(zhàn)亂之苦,可是老道我實在是無能為力,所以我?guī)Я宋疫@二十名弟子前來助你一臂之力,希望能幫助你解除此災?!?br/> 楊嘯天聽完單膝跪地向著子喻師兄說道:“多謝師兄相助,若是能解除此災,我定告知南疆十六郡,讓南疆百姓修建道觀供奉子喻師兄道像,受萬世香火!”
子喻趕緊扶起楊嘯天說:“師弟言重了,那萬世香火師兄我可是承受不起的,我之所以帶我這些弟子前來,其原因是我時常為師弟卜卦,你楊氏一族近期的卦象極為兇險,掛中預示師弟后代恐有性命之危。能不能渡過此劫先不談,在配合這天象恐怕此次災難必定在古剎之外的南疆之內(nèi)!”
楊嘯天聽聞子孫恐有性命之憂立刻愁眉苦臉,雙眼看似有些凝滯。這時楊百川突然沖忙的跑了進來,楊嘯天一愣看著楊百川問道:“百川何以如此驚慌,茶可有烹好?”
楊百川單膝跪地說道:“父帥,落城風向的烽火臺濃煙滾滾,怕是有戰(zhàn)事發(fā)生?!?br/> 楊嘯天轉(zhuǎn)頭看了看子喻道長,子喻表情凝重微微搖著頭,楊嘯天開說道:“想不到竟來的如此之快,師兄與我說南疆有難,這話還熱乎便有戰(zhàn)事發(fā)生,師兄真乃神人也?!?br/> 子喻道長回道:“嘯天,我是最不愿聽此軍報了。我更希望我所預示之事不會發(fā)生,不過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那我有一言相勸?!?br/> 楊嘯天回道:“師兄請指教?!?br/> “此時禍事已經(jīng)應驗了天象之變,天象所指危難在西南方向,你若相信師兄,這古岔留些駐軍便可以了。
我已說過此次之難絕非兩軍交戰(zhàn)這般簡單,我勸你傾巢而出,重兵出陣。我與你這二十位不成器的師侄與你同去,他二十人在我調(diào)教之下已練就了南海獨門陣法,有抵擋千軍萬馬之威。”子喻道長指了指自己的弟子說。
楊嘯天雙手抱拳看著二十位師侄說道:“既然如此老夫恭敬不如從命,眾位師侄,還請不吝相助。”
各位弟子紛紛站起說道:“我等愿為天下蒼生安寧相助師叔,行大道安天下。”
楊嘯天肯定的點頭說:“好!”之后沖著楊百川說道:“百川我令你暫留古剎作為后援讓我那孫兒守城即刻整兵五十萬,我們?nèi)找辜娉滩畈欢鄡扇漳艿?。速速前去傳令!?br/> 楊百川喊道:“謹遵父帥軍令”之后快速退去傳告軍令。
楊嘯天看著子喻師兄繼續(xù)說道:“師兄那就有勞你和眾位師侄陪我走著一遭!”子喻道長點頭回應。
第二日天還未亮大軍出關,巨大的古剎石門向兩側(cè)開啟,楊嘯天為陣前主將其后是孫子楊守城,浩浩蕩蕩的大軍跨出城關沿著石梯板路行軍而去。
楚云南山的這條石梯板路較窄前方騎兵大軍兩兩一隊還可以駕馬奔騰,浩浩蕩蕩的大軍前陣已經(jīng)抵達山下,后陣還在楚云北山陸續(xù)進入北大門。
整個大軍前有約近百里向著南方而去。隊伍前方還有子喻道長和二十位白衣弟子的身影隨大軍駕馬一同前去。
南武大軍不敢懈怠在距離楚云山北山六十里處整個大軍匯城龐大的騎兵軍陣,若是騎兵步兵摻雜每日僅能行軍三十里。
但是這次出征大軍皆為南武精銳騎兵,行軍速度是普通軍隊的兩倍有余。楊嘯天已經(jīng)派四路哨兵前去落城打探消息。并在相商在尚曲古道的岔路匯合,岔路向西北方向便是落城,向西南方向便是滇城。
滇城、落城與懸山古剎相距均有二百余里,落城相對較近,三點相互成掎角之勢。
大軍將要到達尙曲古道時已是第三天的下午,今日正是整個南疆最盛大的節(jié)日拜山節(jié)。整個大軍在尙曲古道暫停行軍腳步等待哨兵回報,可是哨兵遲遲未歸讓眾人有些擔憂。
正在等待之時滇城哨兵張?zhí)煊犟{快馬奔來!
看見浩浩蕩蕩的南武大軍極為激動,只見張?zhí)煊暌咏筌娭畷r瘋狂吶喊:“上將軍,滇城大事不好,恐有滅城之災。”
待其駕馬至大軍面前張?zhí)煊隉o法控制戰(zhàn)馬,整個人跌落戰(zhàn)馬摔落在地。楊守城立刻下馬扶起了張?zhí)煊辍?br/> 張?zhí)煊曷杂刑弁吹谴藭r也顧不上那些,站起身來,雙手抱拳說道:“上將軍今日清晨本是拜山節(jié)典禮,格勒里海突遭變故來歷不明的大量敵軍前來突襲。少將軍為保全城百姓安全歸于滇城,獨自在里海延誤敵軍,現(xiàn)在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了。”
楊嘯天大問一句:“你說什么!獨自留守,這個孩子就算為了百姓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 ?br/> 楊守城說道:“祖父你還不了解長兄的性子,百姓要是有危險,他什么事都能干出來,可是現(xiàn)在這落城哨兵遲遲未歸,我們該如何是好?。 ?br/> 楊嘯天緊張的搖了搖頭,兩手緊握并來回磨擦,他又想到了師兄為自己所卜的掛相,心中更是焦急,思來想去說:“管不了這些!不等了!既然滇城有信我們立刻前往滇城,留下一小隊人馬在這里等待落城哨兵消息,大軍立刻開拔!”
楊守城喊道:“赫!”之后沖著后方大軍喊道:“大軍開拔,前往滇城,援助上將軍楊守峰!”大軍立刻調(diào)轉(zhuǎn)方向,向著古道岔路的西南方向開拔而去。
滇城外格勒里海:
此時的里海烏云密布,電閃雷鳴,天色黑暗中帶了些昏黃,里海的湖水翻起常日里沒有的驚濤駭浪,草原的悠悠綠草此時都向著東方倒去,狂風猶如刀刃一般吹打在楊守峰的臉上,遠觀介川九峰黑壓壓的一片,宛如九座黑洞吞噬了西南方的蒼穹。
楊守峰此時竟然安坐在里海北岸的草地之上,表情既不嚴肅也不慌張,而是露出淡淡的笑容,遠眺著已經(jīng)臨近的神秘大軍,大軍已經(jīng)行軍至里海西岸,距離楊守峰不過三四里之遠。
此時這神秘的大軍全盤映入楊守峰的眼簾,大軍前方皆是敵軍騎兵,不過騎兵胯下戰(zhàn)騎并非駿馬而是頭白身黑的騶吾巨獸,這騶吾巨獸也穿著一身盔甲,頭部如同御駕者帶有一個兩角頭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