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嬸您別生氣,我又沒有惡意,素陽妹妹天生就是那樣,又不是她自己的錯(cuò),沒有人會(huì)笑話她的對不對?所以她沒有必要這樣藏著掖著呀……”
????她說話的聲音可不小,楚陽娿聽得清清楚楚,她震驚地看著楚重陽,震驚之余更加敬佩。
????震驚的是楚重陽這世間少有的奇葩居然是她家姐妹,敬佩的是她隨隨便便開口就直直戳上了蕭氏的痛腳,簡直神箭手有木有?
????蕭氏深深吸一口氣,她保證,這個(gè)小賤/人,她要讓她活不過今天晚上。
????隱藏情緒這一點(diǎn)上,蕭氏從來不是高手,在楚重陽說了那些話之后,所有人都看到她氣得要?dú)⑷肆恕?br/>
????楚圻和牟氏趕緊上前去,一把拉過女兒護(hù)在身后,一邊跟蕭氏賠罪:“弟妹別生氣,重陽她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回去我們狠狠罰她,弟妹你千萬別跟她計(jì)較?!蹦彩吓阒?,臉上笑容幾乎掛不住。
????誰人不知道安國府最不敢得罪的就是眼前這位,牟氏暗暗后悔,怎么沒早跟女兒叮囑,讓她千萬不敢招惹頻英閣任何人,他們?nèi)遣坏谩?br/>
????楚重陽見爹娘都跑來幫她賠罪了,有些訕訕地探頭解釋:“四嬸嬸您別生氣,我真的是只跟妹妹鬧著玩兒,沒有別的意思?!?br/>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老爺子和老太太俱沉著臉。
????楚陽娿看著楚重陽,心中冒起一個(gè)詭異的想法,然后很快,她就覺得自己可能現(xiàn)了真相。
????因?yàn)樽约翰皇沁@個(gè)時(shí)代的人,加上現(xiàn)在這個(gè)只能依附別人而活的閨閣女孩身份,讓她下意識地將所有破壞都參雜了陰謀論思想。之前楚重陽弄壞了楚丹陽的屏風(fēng),又弄臟了自己的畫,她以為楚重陽是想破壞她們的禮物,然后自己好脫穎而出,借此在眾人閔倩露臉。在楚重陽大大咧咧的外皮之下,她以為藏著是一個(gè)心機(jī)深沉的綠茶女。但是現(xiàn)在她覺得,在這個(gè)大大咧咧的外皮下面,可能藏著的是無知無畏呢?
????楚重陽如果真的聰明有心機(jī),就知道趨炎附勢,明白有的人能得罪有的人不能得罪。尤其得罪了人還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是絕對不應(yīng)該去做的。但是現(xiàn)在,她在想,楚重陽也許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根本沒有對錯(cuò)概念,在她的心中,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做,而且做完之后根本不必為造成的后果負(fù)責(zé)。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她闖禍闖的一往無前,還每次都用那么直白癡傻的借口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了。她根本不覺得自己的任何行為有任何錯(cuò)誤,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需要受到限制。她或許就是傳說中的熊孩子,而且熊的比較奇葩。
????這個(gè)現(xiàn)讓楚陽娿風(fēng)中凌亂,她下意識地朝楚丹陽看去,現(xiàn)她的眸中,也含著某種打量和沉思。
????二房一家子都起來給蕭氏賠罪了,老爺子老太太還是沉著臉一言不。蕭氏氣得一甩手,轉(zhuǎn)身就走。牟氏以為此事了了,深呼一口氣,回頭就開始教育楚重陽:“你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兒,怎么能把人家的紗巾給扯了呢,不知道你四嬸嬸會(huì)生氣呀?!?br/>
????“我好奇嘛!”楚重陽噘著嘴,不服氣地說:“四嬸嬸可真小氣,這樣就生氣了。”
????“好奇好奇,那你也不能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去扯呀?!?br/>
????楚陽娿眾人:“……”
????好吧,他們總算明白楚重陽這奇葩性格怎么來的了。
????“楚圻,牟氏,這就是你們教育的孩子!”蕭氏一走,楚山櫟終于了火:“養(yǎng)而不教父之過,你看她像個(gè)什么樣子!”
????她本來想說養(yǎng)女不教母之過,但作為公公,指名道姓地當(dāng)著這么多人批評媳婦有些不好。所幸生了孩子不教養(yǎng)楚圻也有責(zé)任,他呵罵初期,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說誰。
????楚圻被點(diǎn)了名,唯唯諾諾地跟老爺子告罪,牟氏也白著臉,頭垂的低低的。
????好好的家宴,鬧了這一出,氣氛也冷了。老爺子有氣,吃了幾口就不吃了,其他人也草草放了筷子。
????這次難得的,楚山櫟跟她們一起回到了靜水堂。楚陽娿被清水伺候著洗漱,洗漱之后出來,聽見老爺子正在跟老太太說話。
????“老二在徐州這么多年,是越不像樣子了?!?br/>
????“老爺哪里話,圻兒在徐州忙活那一大攤子,辛苦些顧不上家里也是有的。再說他一個(gè)人在徐州這么十幾年,也很不容易了?!?br/>
????作為嫡母,錢氏在對庶子的夸贊上,是從來不會(huì)吝嗇的。
????楚山櫟沉吟半晌,才終于試探說:“二房五個(gè)嫡子,我都瞧了,雖不堪大用,但調(diào)/教調(diào)/教也就出來了,就那一個(gè)嫡女,實(shí)在是不想樣子。她現(xiàn)在還小,懵懵懂懂的鬧出這些事來,在自家捂著還好說,但若是長大些再惹了禍?zhǔn)?,對其他孫女也有礙?!?br/>
????錢氏順著絨團(tuán)的毛,沒說話。
????楚山櫟又說:“這上頭我也看了,牟氏是個(gè)不中用的,調(diào)/教孩子這上頭,還得你來。夫人辛勞,不如就給那丫頭這份臉面?!?br/>
????楚重陽性格那樣,早就定型了,想要扭轉(zhuǎn)過來,非得雷霆手段不可。這家里,就只有錢氏和王氏能有這個(gè)能力??赏跏献约河袃河信?,還要管家,哪里分得出精力管別人的孩子?再者,她到底是嫂子,輕微說上楚重陽一句,恐怕都要落埋怨。相比起來,錢氏就名正言順的多了。
????可是錢氏哪里會(huì)接這挑子,她笑了笑說:“十丫頭雖天真爛漫了些,但依我看吶,還是年紀(jì)小的緣故,待過幾年懂事了,也就好了。再說,并不是我不想管,這滿府孩子,都是我的孫子孫女,我這個(gè)當(dāng)祖母的,自然是希望所有人都好。只是老爺子別忘了,當(dāng)初為了給圻兒說媳婦鬧出那些事來,當(dāng)初他可是在我面前賭咒誓的,不讓我再插手她的事,我要是再管人家的姑娘,他心里不定怎么想。我心里力求公正,可他到底不是我親生的,心里有了怨埋,反而弄巧成拙?!?br/>
????熟話說,娶妻當(dāng)娶閑,妻賢夫禍少??梢娨粋€(gè)賢惠聰明的媳婦,對一個(gè)家庭是多么重要。
????楚圻雖然不是錢氏親生,但作為主母,庶子的親事,還是要她過問的。只是在給楚圻說親時(shí),不曉得誰說了閑話,說老太太不安好心,準(zhǔn)備給楚圻尋個(gè)八字不好脾氣暴虐的媳婦,好拖他的后腿。
????聽了閑話的楚圻為了擺脫嫡母的算計(jì),居然在親事說定時(shí)自己找到老爺子,說看上了牟家那位據(jù)說十分賢惠靈巧的閨女。錢氏這邊親事都說好了,就差正是定親了,楚圻鬧了這么一出,弄得兩家沒臉。
????楚山櫟自是不同意,楚圻卻鐵了心,指天誓的,更直接跪到嫡母跟前求成全。錢氏被氣得暈過去,醒來便直言從今以后永遠(yuǎn)不插手二房的事。
????最后安國府賠了不少臉,才跟說定的那家把親事掰開了,而楚圻,也心滿意足地定下牟氏。只是這媳婦真的如當(dāng)時(shí)傳言的那樣賢惠么?看她行為舉止和教育孩子的方式就明白了。楚圻這些年到底怎么有沒有后悔沒有人曉得。但當(dāng)初到底是誰傳的那些閑話,錢氏表示自己是中正慈愛的主母,對此一無所知。
????老爺子自然也知道妻子的心結(jié),說來說去,還是那時(shí)候楚圻指天誓說的那些話,太傷人心傷人臉了。如今她不愿再管二房的事,也沒有辦法。知道自己終究是無法說服老妻幫二房一把,楚山櫟嘆口氣,出去了。
????“聽夠了?聽夠了就出來把?!崩咸缇同F(xiàn)楚陽娿躲在一邊聽墻角呢,招手把人叫過來說:“跟祖母說說,聽得這么認(rèn)真,都聽出什么來了?”
????“聽出奶奶不想多管閑事了?!?br/>
????錢氏捏捏她的鼻子,說:“你十姐姐可是我孫女兒呢,哪里是多管閑事?!?br/>
????楚陽娿搖頭:“祖父管就不是多管閑事,字母管就是多管閑事了?!?br/>
????“你到是分得清?!卞X氏笑,笑完之后又嘆氣:“可也不能真不管呀,到底是姓楚的,哪日連累了你跟你姐姐們,可就不好了?!?br/>
????“爹爹說,種樹的時(shí)候,要是現(xiàn)主桿生了病,想要保住這棵樹的話,那是無論如何也得看病的??梢怯兄l生了病的話,就等一等,看它能不能自己好,自己好不了,那就只好拿刀砍去了。不是不顧這枝條,而是枝條太多了,個(gè)個(gè)生病個(gè)個(gè)看,那得怎么樣才能夠忙得過來?若是因此疏忽主桿,忙完現(xiàn)主桿早就病的無藥可醫(yī)了,那可就什么廢了?!?br/>
????“你爹還會(huì)種樹了。”
????“那是?!?br/>
????老太太揉她鼻子:“那就趕緊去睡覺,你爹最緊張你這棵小樹苗,要是因?yàn)榘疽菇o熬壞了,回來可就要跟我鬧脾氣了。”
????“嗯呢,祖母也誰吧?!?br/>
????“等咱們的小樹苗睡了,祖母也睡?!?br/>
????楚陽娿剛躺在床上,就看見清霧一臉被嚇著了的表情回來了。瓊嬤嬤也叫了老太太出去,靠著她耳邊說什么。
????“出了什么事?”楚陽娿小聲問清霧。
????清霧給楚陽娿壓著被角,低聲道:“頻英閣那邊,十三姑娘又挨打了,這回打得可厲害。”
????蕭氏最恨楚素陽的臉,只要稍微看一眼,就心氣兒不順地一頓打。今天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被戳了脊梁骨,她定然是恨得不得了了。
????楚陽娿感覺氣悶,她想不明白,世界上為什么會(huì)有那樣得母親。前世她聽人說過,說有的人偏心能偏到胳肢窩里去了,她還不怎么相信。到了這個(gè)時(shí)代有了切身感受,但感受到最多的還是重男輕女。
????只有楚佩陽跟楚素陽這一對雙雙胞胎,由于對比太過明顯,讓她想不注意都不行。
????就算楚素陽身有殘疾,但哪個(gè)當(dāng)媽媽的,更下那么狠的手去打呀?何況正因?yàn)檫@樣,難道不才更應(yīng)該多多愛護(hù)的么?
????蕭氏不僅不配為人妻,更加不配為人母。
????她對楚佩陽寵愛到那種程度,對楚素陽,簡直就是精神身體的雙重虐待。
????而偏偏,對此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去做。
????這樣的人生真的是太憋屈了,母親被趕走的屈辱不能平,父親被逼迫的憤怒不能喊。她還要裝著笑臉,看小孩子被虐待。要是前世,她還可以背著人偷偷打個(gè)11o報(bào)/警,現(xiàn)在呢?按照自己的身份和處境,反而要拍手叫好才是正理。
????老太太進(jìn)來,見她還瞪著眼睛呆,哄道:“快睡吧,我把燈滅了?!?br/>
????“恩,祖母也睡。”
????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huì),楚陽娿才迷迷糊糊睡著。正迷茫見,外頭一聲哭鬧,將她一下嚇醒了。
????楚陽娿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聲呼口氣,以為自己做了噩夢,又拍著胸口躺會(huì)去。剛躺下,馬上又聽到了有人拍門的聲音。
????是楚素陽,她一邊哭,一邊在說話:“祖母,嗚嗚,祖母救命呀,姐姐受傷了,流了好多血?!?br/>
????原來不是在做夢,楚陽娿又坐起來,聽見外面瓊嬤嬤開了門,說:“佩姑娘,你這怎么……哎喲,這是素姑娘,天啦,這怎么回事?”
????瓊嬤嬤驚嚇得提高了聲音,“老太太,是十三姑娘和十四姑娘,十三姑娘怕是不好?!?br/>
????“快把人抱進(jìn)來,去請大夫。”丫鬟點(diǎn)了燈,老太太也起來了。
????楚陽娿摸著黑探出頭來,叫清水:“清水,點(diǎn)燈?!?br/>
????清水清霧都起來了,急急忙忙拿了燈來,見她自己正找衣服穿,一邊幫忙一邊勸:“姑娘別去看,十三姑娘一身是血,嚇人的緊。”
????“我不害怕。”
????楚陽娿說著,穿了衣裳出來,楚素陽已經(jīng)被躺到床上。她滿臉青紫,臉腫的兩個(gè)大,本就殘疾的面貌看上去更加可怖了。
????而臉上還算是最輕的,再看身上,原本綠蘿青的衣裳沾滿了血跡,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從破口了的衣裳看去,翻裂開的傷口還在涓涓流血。
????楚陽娿心中一顫,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她沒有想到這回蕭氏打得這么嚴(yán)重。
????老太太顯然也被蕭氏的毒辣嚇了一跳,一邊指揮嬤嬤給楚素陽把黏在身上的血衣剝下來,一邊在口里怨道:“最毒婦人心哪!這個(gè)蕭氏是要把孩子打死不成?虎毒還不食子呢,她怎么比老虎還毒,這可是她親生的孩子呀。這丫頭又沒犯錯(cuò),還受了委屈,她怎么就下得去手?”
????“祖母?!背仃栄劬δ[成了兩條縫,眼淚順著眼縫流出來,順著臉頰沾濕了枕頭。她顫顫叫了老太太一聲,受傷腫裂得更嚴(yán)重的上唇一動(dòng),顯得尤為駭人。
????這時(shí)候老太太也顧不上嚇人不嚇人了,捧著她的手心疼地說:“好孩子,別怕,祖母在呢,沒人再敢打你了?!?br/>
????老太太話一說完,楚佩陽嘭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哭求道:“老太太,求老太太救救姐姐吧?!彼贿吙蓿贿呎f:“我知道,我跟姐姐不討人喜歡,可是我們也不知道怎么辦。姐姐面貌天上如此,誰也改變不了,只因這樣,必得處處受人謾罵恥笑,母親傷心羞憤,總也忍不住動(dòng)手,在這樣想去,姐姐就要比打死了。求老太太開開恩,看在姐姐可憐的份兒上,給她一跳活路吧?!?br/>
????錢氏看著楚素陽的模樣,氣恨蕭氏至之余,也眼淚汪汪的。到底是自己的孫女,就算蕭氏再可恨,可她打的是楚家的人哪!
????“佩丫頭,你快起來吧,祖父和祖母必不會(huì)看著不管的?!?br/>
????楚佩陽這才放了心,一頭撲進(jìn)老太太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大夫被急急忙忙叫來,看見楚素陽的傷口,也嚇了一跳。暗嘆幾聲,為她把了脈開了藥。等大夫走了,老太太才整好衣服,抖了抖衣襟,說:“去請老爺子來,我今天到腰去頻英閣瞧瞧,這個(gè)蕭氏到底想要干什么!”
????丫鬟去清規(guī)園請老爺子,錢氏在眾仆婦的簇?fù)碇拢l英閣去了。
????留了一個(gè)丫鬟看護(hù)受傷的楚素陽,不一會(huì),也被楚佩陽打出去取水去了。
????楚陽娿在自己屋里坐不住,來來回回走了一會(huì),還是決定過去看看。這會(huì)屋里只剩下楚素陽和楚佩陽了,她們大約沒有想到楚陽娿走了又回來,自顧自說起話來,楚陽娿剛出來走到隔間門口,就聽到她們的話了。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先說話的是楚素陽。她受了傷,頭不能動(dòng),說話甕聲甕氣的,帶著濃重的鼻音。
????楚佩陽沒像剛才那樣無措可憐了,她說話的聲音十分冷靜:“當(dāng)然是為了救你,再這樣下去,你遲早會(huì)被母親打死?!?br/>
????“你以為我會(huì)相信你的話?”楚素陽咳嗽一聲,說:“你要是真的擔(dān)心我,以前怎么沒見你說什么做什么,怎么現(xiàn)在突然就擔(dān)心起來了?我挨打也不是頭一回,相比起以前,今天也不算最嚴(yán)重的,那時(shí)候你可沒在母親面前幫我求情說一句好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