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中,賓桌林立,扮相秀美的侍女挪動著婀娜的身姿,及時的為賓客添著酒。
前后布置,有屏風,有書架,立著山水畫,中間花草穿插點綴,而在四方角落,皆燃著一爐熏香,隨著青煙細起,文雅的感覺立刻便起來了。
“早就聽說咱們縣尊大人是典型的附庸風雅作派,果然不假,開宴就開宴,這整的什么亂七八糟的。”許山河小聲的吐槽,目光看著猶如等級分割的“木屏風”,屏風上畫著的畫叫他看的似懂非懂。
一位云上隱約浮現(xiàn)有個人,似乎往下扔了什么東西,許多個士子打扮的人或策馬、或賞花,言行舉止極致的快意。
“畫的什么玩意兒?!痹S山河嘟囔道。
“許大人,那是入仕圖,縣尊大人可是正兒八經的參加文舉并獲得三甲同進士出身,大齊十年一文舉,能脫穎而出的又有多少人?刻畫紀念也是情理之中。”蘇諒在一旁解釋道。
而陸離自打進來,便垂著眼簾,默不作聲。
偶爾的視線偏移,也都在正中間的一方橫桌,那明顯為縣尊、縣尉兩位位大人準備的座位!
而此刻縣尊未到,縣尉也不見。
陸離呢喃,果然他也察覺到了嘛?
忽然,遠處傳來陣陣嘈雜聲,吸引了許多的視線。
只見諸多人手在前開路,如眾星捧月一般拱著一個中年人出來。
他束發(fā)插簪,身著一襲烏黑袍服,臉上有著一絲病態(tài)的蒼白纏著,一黑一白映襯的極為明顯,身形略顯瘦弱單薄。
而步履行進之間,腰桿卻挺得筆直,每一步的分寸感掌握的極好,配著其環(huán)視眾人臉上下意識浮現(xiàn)的一抹微笑,撲面而來的是一抹儒雅隨和氣息。
來者正是定遠縣令—屈長庚。
“見過縣尊?!?br/> “見過縣尊?!?br/> “拜見大人?!?br/> 一聲又一聲熱情問好,此起彼伏。
屈長庚顯得涵養(yǎng)極好,視線及微笑盡可能的顧及到每一個地方,腳步放的極慢,一輪過后,方才在隨從的護持下,坐在了主桌上。
陸離并沒有像其他人一般討好問候,只眼神淡淡的打量著他。
除卻原身的記憶,這是陸離第一次見屈長庚,也讓他微微感嘆。
人真是個奇怪的東西,總是喜歡給自己套上一層又一層的衣服,你不全部扒開,往往很難看到最后的底色。
誰又能想到,鬧鬧沸沸揚揚的失蹤案,這位面帶微笑看起來幾乎人畜無害的縣尊大人,也是重要的涉案人呢?
即便陸離也沒怎么懷疑過“位高權重的縣尊大人”會涉案,他甚至懷疑過縣尉。
這就是所謂的會咬人的狗不叫?
他思緒飄飛,回到了那日牢房中。
當陸離問:“與煉人宗余孽會面的神秘人是誰?”
莫止肯定的道:“屈長庚。”
似是怕陸離不信,他又解釋道:“我敢肯定是他,你知道的,我們組織里想成為正式的緝風衛(wèi),其中一個考核便是要熟知所在區(qū)域地方重要官員的畫像?!?br/> “我絕不可能認錯?!?br/> “一定是他?!?br/> ……
如那日得知時一般,即便此刻,看著屈長庚那如沐春風的笑,好似面見親朋一般的姿態(tài),陸離也仍舊有許多不解。
縱然屈長庚在定遠政壇被縣尉搶了很多權力,但名義上他才是執(zhí)一縣之牛耳的人,年紀又正值壯年,往后前途不可限量,何必要和已經如同過街老鼠一般煉人宗的余孽攪在一起?
陸離猜到一些原因,但顯然沒有比親口聽他說來的直接。
還有事關他自己的一些事。
這也是他為什么明知縣尊設宴,意在鴻門,也要非來湊熱鬧的原因。
這時,場面漸漸安靜,屈長庚開口了,他環(huán)視著眾人,舉著酒杯,語氣溫和的說:
“這場宴開的突然,通知的時間也很遲,但是諸位還是來了?!?br/> “本官在這里敬諸位一杯?!?br/> “大人太客氣了?!?br/> “大人客氣了。”
眾人紛紛站起笑著舉起酒杯,包括許山河、蘇諒等人。
屈長庚先干為敬,其他人也紛紛的喝了下去。
許山河蘇諒也一樣,但他們舉杯的手卻被陸離拉住了,二人詫異喊:“大人?怎么了?”
聲音不大,但足以讓附近人聽到。
這就讓陸離顯得很突兀,因為只有他不動如山的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著,好似完全沒有聽到屈長庚的話。
屈長庚隱約察覺到了,疑惑的看了過來,眾人的視線隨即也順著靠了過來,見到陸離隨即神情一滯。
“這……”
場面一時有些尬住了。
這陸大人怎么一點面子都不給縣尊,自己不喝就算了,還攔著屬下,縱然看不上人家,多少也不能做的這么刻意吧!
“大人?!碧K諒、許山河小聲的在旁邊喊著陸離。
“這酒,不能喝?!?br/> 陸離說的不容置疑,旋即挺了挺身子,臉上浮現(xiàn)極淡的笑意,凝視著屈長庚。
屈長庚依舊是那一副畫上的微笑,放下酒杯語氣詫異道:“怎么了,陸離,是本官這里的酒不合你的心意嗎?”
陸離嘴角的弧度下劃了一些,道:“并非如此,在下只是誠心的佩服屈大人好算計?!?br/> 眾人交頭接耳,有的皺眉。
這陸大人什么意思?
什么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