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篝火跳動。
尼奧斯帳篷點(diǎn)了盞油燈,這是他自己用搜集到的蜜蠟和油脂所做。
燈下,女孩躺在麻草、樹葉和毛皮鋪成的床鋪上,靜靜沉睡。
尼奧斯正捏著她的手腕把脈,法里奧和蘭德爾突然進(jìn)來,他輕輕抬手阻止。
兩人頓時不敢出聲,安靜地站在帳篷口,看著尼奧斯做著奇怪的動作。
就像第一次看見小小的油燈一樣,法里奧和蘭德爾總是看不懂大人做的一切,但又總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把完了脈,尼奧斯輕手輕腳地為女孩蓋上皮褥,吹了燈,示意兩人和他一起出去。
“尼奧斯大人,你真的要走嗎?”蘭德爾一出來就問。
尼奧斯卻不回答,站在帳篷外,手扶著簾子往里看。
月光透了進(jìn)去,照亮女孩睡夢中的小臉,就算在夢中,她也是緊繃著五官,渾身蜷縮成一團(tuán),眉頭緊鎖。
尼奧斯把簾子放下,長長一嘆。
蘭德爾不敢對他的無視發(fā)怒,只能用眼神示意法里奧,讓他試著挽留一下。
法里奧醞釀片刻:“尼奧斯大人,你看見今天白天的場景,也看見昨夜的大火......他們根本無力阻擋羅馬人?!?br/> “所以呢?!蹦釆W斯瞥了他們一眼,語氣近乎無情。
“但只要有你的指引,我相信......”法里奧接著說。
“我說過,我不是你們的神,甚至連人都算不上?!蹦釆W斯揮手打斷他,雙手背負(fù),低頭前行。
法里奧和蘭德爾急忙跟上。
“但是帶我們逃出來的是你??!”蘭德爾急得大喊。
“短視!”尼奧斯忽然揮袖轉(zhuǎn)身,瞪著二人,低聲怒斥。
法里奧和蘭德爾對視,不敢反駁。
“你們見過那群羅馬士兵,那當(dāng)你們再面對他們的時候該怎么辦?”尼奧斯板著臉問。
“我們會努力戰(zhàn)斗!”蘭德爾下意識反駁。
尼奧斯輕笑:“呵,得了吧,他們訓(xùn)練有素,兵甲優(yōu)良,糧草豐盛,這已經(jīng)不是相同級別的戰(zhàn)爭了,這是上對下的無情碾壓?!?br/> 法里奧語塞。
蘭德爾張張嘴,什么都說不出來。
尼奧斯長嘆:“我們雖然可以逃離軍隊(duì)的追捕,卻無力逃脫天下大勢的裹挾啊?!?br/> 所謂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唯一能做的,只是在這無可撼動的力量中茍活,留得一絲血脈,好使后人不至于忘卻。
蘭德爾沉默了好一陣,他低著頭,咬著牙,使勁撓了撓后腦,心里充斥著百般的不爽和迷茫。
法里奧也無言反駁,任由夜風(fēng)吹著自己的長袍,仰望起滿天的星空。
“我不管!你說的話我根本就聽不懂!”蘭德爾用撕扯腿肉的力量怒吼。
“我只知道羅馬人燒了我的家園,殺了我的族人,把我的同胞當(dāng)作奴隸!”
“那么無論他們是誰,我都會砍下他們的頭,告訴他們這片土地的主人是我們!”
說罷,蘭德爾的眼中已帶著淚光。
他抽出自己腰間的長劍,劍尖指向尼奧斯。
法里奧大驚失色,打算上前拉住蘭德爾。
周圍的武士和教徒也圍了上來。
尼奧斯抬手止住他們。
蘭德爾喘著粗氣,好似發(fā)怒的蠻牛,瞪著銅鈴大的眼睛,好半天,才發(fā)出一聲怒吼,用力將劍一擲,插在地上,自己往后跑遠(yuǎn)。
猛然間,尼奧斯好像想起,曾經(jīng)也有人對他說過。
“笨蛋,你怎么反抗得了上天呢?你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尼奧斯看著蘭德爾遠(yuǎn)去的背影,突然對一直沒有說話的法里奧開口。
“你沒有什么對我說的嗎?”
法里奧沉默片刻:“那么就請大人你,給我們一個祝福吧?”
尼奧斯愣住,帶著幾絲詫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