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氛圍里,幾位堂主敷衍著吃了幾口,勉強混了個半飽,早有眼疾手快的家奴趕了上來,動手撤了餐幾。
偌大的廳堂,來來去去的人那樣多,竟是半點人聲都不聞。
在這上頭坐了半日,言書有些難受,借著寬大的衣衫不動聲色的調了下姿勢身形,順勢背了手在腰上垂了垂,心內苦嘆,從前見父親在上頭裝模作樣,自己在下頭看了只覺得好笑,如今看來,這事兒還真不是那么容易。
元夕立在他身后,別人瞧不見的動作,從他那角度正好一清二楚,滿臉的煞氣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繃不住。
恰在這時,琉璃閣的賬目全部核對完畢了,為首的先生捧著對比的結果站到了眾人面前,由韶華接了轉交給言書。
“呵?!毖詴藥醉?,粗粗瀏覽了一番后發(fā)出了意義不明的笑:“我原以為好歹也要幾日才能把這賬目都對清楚。卻不想秦叔調教的這些個先生速度這樣快,看來,諸位也不用在這兒待太久了,左右晚間就能得結果了?!?br/> 他對數(shù)字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敏感,速度又快,一目十行的情況下還能與在座的人提那么一兩句:“這賬有出入原也在我預料之中,算不得什么大事兒,可這用途倒是有些不大好說了?!?br/> 纖長素白的手指略略一翻,從才看過的幾頁中隨意抽了一頁遞給韶華:“只這一頁,你拿下去叫先生謄寫七分。宛芳,你去看看,這林堂主的衣裳換的怎樣了,左右也叫他過來瞧一瞧,對一對,若是有錯漏的,總也要給他機會叫他辯駁幾句。”
人很快被帶了上來,倒還真是換了干凈的衣裳,連脖頸間的傷口都被細心的包扎過,甚至還打了一個搞笑的蝴蝶結,配上林竹蒼白干癟的臉,看起來不倫不類,有幾分切實的可憐。
牧野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林堂主,你還好吧?”
幾人之中,也只他們堂與琉璃堂來往密切些,不管今日之事如何了結,他想片葉不沾身的抽離怕是不能的了,與其說他在關心林竹,倒不如他想透過這出頭鳥,打探一下言書對于他們這樣的人是何舉措。
只是礙于煙嵐在那兒,到底沒有多余的動作。
劉故禮道:“方才閣主的話,想來牧堂主是沒有聽清的。林堂主這賬簿不清不楚連個數(shù)目都對不上,用途更是不方便宣之于口。你呀還是收了收這關心吧,且不說閣主還沒把他怎么著呢,便是真怎樣了,也是與人無尤的。要說起來還是閣主太好性兒了,要是不悔在這兒,怕是腦袋都要給他擰掉了。被人叫了幾十年堂主,怕是一個個都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吧?!?br/> 這話砸到點子上了,這些個所謂堂主說到底也不是什么良民。七寶閣是怎樣的所在,外人不清楚,他們還不清楚嗎?能托付的人,除卻底細干凈清楚外,還得是自己人。
在這世上除卻骨肉血親外,還有一道法子可以叫做自己人,那就是簽了死契的家奴。
這些所謂堂主,在外風光了這些年,到頭來也不過是言家外放出去的家奴,生死原本就都捏在言家家主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