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書這年紀(jì)正是愛嗜睡的時候,更兼著了卻一樁心事,松乏之下,一覺便睡到了日落。
落日余暉別樣紅,元夕立在外頭,透過窗紗看著他迷迷瞪瞪的起了身,沒什么形象的伸懶腰,嘴一骨碌就將早些時候在七寶閣聽的那一耳朵禿嚕了出來:“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原是他自言自語,奈何里頭那位耳力絕佳,忽然聽得這么一句,應(yīng)也不是,罵也不是,仿佛被果皮卡了喉嚨,憋了半晌才道:“往后少聽些詞曲罷,一日日的亂用,也不嫌膈應(yīng)?!?br/> 莫名其妙被懟了一回,元夕也不惱,只顧著自己笑瞇瞇道:“我這幾日也沒什么旁的事兒,就跟著劉翁學(xué)聽?wèi)颉D銊e說,那戲里面的唱詞雖然文縐縐的,我也聽不懂,可一句句都很入耳,也能找到對應(yīng)的日常。實在妙得很。”
聽不懂還能覺著秒的很,也不知該說他有天賦還是沒心思。
言書懶怠理他,任由宛芳服侍著穿好了衣衫后定定的對著窗柩發(fā)呆。
盤子里擺著新進(jìn)的橘子,金燦燦的還連著果葉,叫人瞧著很有食欲。
方才言書在睡覺,宛芳借口主子睡眠淺,硬是攔著不給吃,現(xiàn)在人既然醒了,元夕也就不客氣了。
清新的橘子香氣混合著屋子里的蜜合香,倒有幾分別樣感受。
元夕手上不停,嘴巴也不聽,嚼著橘子還能騰出空來說話:“玉璃啊,你說,凌戰(zhàn)那小子身上是不是還沒好呢?不然,今天這樣大的事兒,他怎么不過來?”
元夕才醒,眼神都是空的,身上也懶懶的:“商賈之間的事兒,他一個世家子弟來湊什么熱鬧?平白跌了身份。”
元夕不愛聽這話:“哎,再怎么說你們也是自小一處長大的,為什么在你眼里,就總有這些莫名其妙的條條框框呢?你這么貶低自己,凌戰(zhàn)可知道?”
“這不是貶低。”言書淡淡道:“我與舞陽的交情是真,官商不在一個地位上也是真。我便是與他再要好,也跨不過世俗的禮去?!?br/> “明白明白?!痹︵洁欤骸罢f來說去就是你不愿意給他惹麻煩。你呀,就是個心口不一的兩面派?!?br/> 兩面派?這個評價倒是中肯,心口不一卻不見得,不叫舞陽來,一是怕給他添麻煩,二嘛,自然是因為沒有到那樣的時候。
只是,自己雖不曾開口,但按舞陽的性格怕也是時刻牽掛著這頭的,方才疲累太過,倒是忘了這一茬,如今得了元夕提醒,少不得要走一遭:“煙嵐,你且跑一趟,告訴凌爺爺和舞陽,我這邊已經(jīng)沒事了,也好叫他們不要惦念?!?br/> 白日里的那場對賬,除卻宛芳一個悶嘴葫蘆,也只一個元夕從頭看到了尾,此刻見言書懶懶的,少不得要挖些話來逗他開口,也好叫他打起精神來。
“旁的那些人,我也算看清楚了,但那個女堂主是怎么回事兒?我瞧你對她似乎有些不同尋常。按你說的吧,林謙被下毒,還有我們在城外被人圍剿的事兒都是她叫人做的?如果是這樣,她可比林竹還狠辣許多,可你偏偏不愿意立時對她下手,似乎還巴望著她能認(rèn)個錯減輕罪罰。怎么?在你這兒,壞人還分男女不成?憐香惜玉也不是你這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