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淺曾在姜承載的書庫之中找到了一本名為《十訣》的著作,據(jù)說這是前朝第一國手杜樂池所留,李龍淺對這本書的評價(jià)是:“詞精意深而又通俗易懂,慨括了圍棋的基本原理,可奉為金科玉律。”
要知道這話若是普通人說出來的那可能沒什么參考的價(jià)值,但是若是從這李龍淺口中說出,那可是天底下頭一等的稀奇事,畢竟一個(gè)能把《蒼生論》說成無用之書的人能說哪本書是好書,那肯定就是好書。
《十訣》,《金谷九局圖》,《鳳池圖》這是杜樂池留下的三本圍棋巨作,哪怕是到了今天,也是被棋壇視為經(jīng)典之作,但是李龍淺看完那最初級的《十決》之后便對杜樂池的書失去了興趣,姜承載曾經(jīng)好奇的問過為何,李龍淺淡淡的回了句無用,便沒了下文。
李龍淺覺得,學(xué)棋這個(gè)東西其實(shí)跟學(xué)武是一個(gè)道理,徒弟不下山那么這輩子都不會(huì)超越自己的師傅,同樣,如果一個(gè)人的思維僅僅就拘泥于書本之上,那么他這輩子最大的成就也就是杜樂池在世,不可能有任何的突破,所以李龍淺覺得讀書可以,但是量力,書本死物拘泥了思維這活物可不是什么合算的買賣。
大雨說來便來,宛如瓢潑一般灑向了大地。
但是石蹲之上的姜承載好像并無察覺一般,身體仍然保持著那單手撫須,單手持棋的姿勢,眼睛死死的盯著石桌之上的棋盤。
“姜老頭,你要是這么澆下去恐怕是熬不過今年的除夕。”李龍淺臉色隨意的看著姜承載笑道。
姜承載仍然沒有反應(yīng),那渾濁的眼睛依舊死死的看著那黑白相間的棋盤,李龍淺自知無趣,所以便拿棋盒里面的棋子擺弄了起來。
就這樣一老一少,你不動(dòng)我便也不動(dòng),都坐在這大雨當(dāng)中,仍憑著那滂沱大雨沖刷著自己的身體,也未曾有過一絲退意。
大約半個(gè)時(shí)辰之后,姜承載動(dòng)了。
“啪!”
白棋落定,濺起棋盤之上的雨水。
“你要是在不動(dòng),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李龍淺笑著回了一句,隨后連忙跟著下了一棋,黑棋在棋盤之上格外耀眼。
“滴吧滴吧?!?br/> 豆大的雨水不停地沖刷著棋盤,李龍淺這一子下完之后,姜承載原本想要伸進(jìn)棋盒之中的右手忽然停了下來,隨后便摸著自己的胡須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李龍淺把自己棋盒里面的積水往外倒了倒,隨后看見姜承載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所以便幫著姜承載也把白棋盒里面的積水倒了出來。
這雨,似乎不僅沒有變小,反而好像越來越大了。
一個(gè)時(shí)辰之后,天緩緩的暗了下來。
李龍淺有些不耐煩的沖著姜承載喊道:“姜老頭,你輸了便是輸了,何苦在這大雨當(dāng)中跟我耗著?”
姜承載無言。
約莫著又過了一個(gè)小時(shí),天徹底暗了下來。
李龍淺趴在棋盤之上,任憑大雨沖刷著自己的后背,滿臉無奈的看著姜承載喊道:“老頭,這盤棋算和總可以了吧?”
姜承載還是無言。
但是不知合適起姜承載的身邊多了一個(gè)衣著鮮艷的姑娘,姑娘一把雨傘一盞燈籠靜靜的站在姜承載的身邊。
李龍淺看姜承載還是不說話,便把眼睛放在了他身邊的那個(gè)姑娘上,片刻之后李龍淺笑著問道:“平日里不見你如此打扮,今日大雨天卻為何穿的如此艷麗?”
姑娘淡淡的看了李龍淺一眼,沒有說話。
“難不成你明天出嫁?”李龍淺思量片刻高聲喊道。
姑娘還是淡淡的看了李龍淺一眼,沒有說話。
“也是,估計(jì)也沒什么人愿意娶你,誰要是娶到了你,那便是天底下最可憐的倒霉蛋做了天底下最倒霉的事?!?br/> 李龍淺自問自答,隨后緩緩站起身,伸手接了接從天而降的雨水,然后緩緩走到了姑娘的身邊,笑呵呵的看著姑娘說道:“不行你勸勸你家老頭子吧,這么耗下去我真的怕他澆出什么毛病來。”
姑娘還是不說話。
“不是今天你們父女都得了啞巴病不成?怎么問什么都不說話?”李龍淺原地轉(zhuǎn)悠了兩圈隨后擦了擦自己臉上的雨水看著雨中的這一父一女有些崩潰的喊道。
“啪?!?br/> 姜承載這個(gè)時(shí)候終于動(dòng)了,白棋再次落子,這一次的水花明顯比上次大了不少。
李龍淺看見姜承載動(dòng)了之后連忙跑回到自己的石墩之上開始持黑棋穩(wěn)穩(wěn)落子,落子之后李龍淺小心翼翼的看了姜承載一眼,很怕姜承載這次還是像上步那般想個(gè)三四個(gè)時(shí)辰,要知道按照姜承載這個(gè)速度下下去,恐怕就是明個(gè)天亮他們也不能把這盤棋下完,但是這次姜承載讓李龍淺失望了,李龍淺下完之后,姜承載沒有一絲猶豫緊跟落子,落子快且準(zhǔn),明顯是早已想好的。
“不得貪勝。”
姜承載落子之后輕聲念了一句。
“入界宜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