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還沒亮。
洪福寺內(nèi),一座靠里的禪房的門被悄悄地推開。
然后,光禿禿的腦袋從里面探了出來,在夜色下微微泛著光。
雖然這一處沒有燈光,但是借著依稀的星光還是能夠看到,玄奘那一張帶著一些嬰兒肥的臉龐。
探頭探腦,在四下打量,見到周圍沒有巡夜的僧人,他才從里面出來。
穿了一身簡單的灰色僧服,背后,則是背著一個臌脹的行囊。
小心翼翼地關(guān)上禪房的門,然后躡手躡腳地往洪福寺的大門口走去。
不過,剛轉(zhuǎn)過一個墻角,就猛地聽得背后傳來一道聲音:“阿彌陀佛?!?br/> “啊!”
玄奘嚇得臉更白了,扭頭,看到后面站著的人,才松了口氣,“師父,你嚇煞玄奘了!”
懸空看著玄奘那輕裝簡從,背后還背著行囊,臉上露出一些無奈:“玄奘,你這是要去哪?”
“師父,玄奘要離開長安城?!?br/> 玄奘眼睛往四下瞄著,心中保佑那道身影不要出現(xiàn)。
“你要離開長安城?”
懸空雙手合十,說道,“昨天不是說好了,今天和你師叔一起前往大殿,接受陛下的餞行,然后去那西方的天竺國取經(jīng)嗎?”
“呃,師父……去取經(jīng),那是師叔的重任,有玄奘一個,沒玄奘一個,不重要?!?br/> 玄奘不禁說道,“而且,玄奘自己,現(xiàn)在一心想要追求師叔的大道,想要去這些年,師叔走過的那些地方看看,去像他一樣,真正去普度眾生?!?br/> “你可真想好了?這可是菩薩欽定,是大功德,你就愿意這么放棄?”
懸空看著他,勸道,“而且,如果你真的要追求你師叔說的那種方向,等到你取經(jīng)歸來,依然可以。十萬八千里,路途雖然遙遠,但是幾年,就算是十年,終究會有個頭。到時候,感悟過那些大乘佛經(jīng),再去普度天下眾生,也不遲??!”
玄奘卻是直接搖搖頭:“師父,那大乘佛經(jīng),和玄奘心中所想,并不是一條路。”
“你真的決定了?”
“真的決定了,師父就莫要再勸玄奘了?!?br/> 玄奘堅定道。
懸空不禁嘆了口氣。
他對玄奘最了解了。
從昨天面對菩薩顯靈的時候的情形,他就知道,玄奘是堅定了心思不去的。
玄奘就是這樣的人。
他心中堅定了的東西,便是佛祖顯靈,怕也勸不動他。
這也是他能夠在大唐國內(nèi),這么年輕,就把佛經(jīng)鉆研到無人能及的地步的原因。
懸空也是料到了玄奘會趁著夜色,在這個時候,不辭而別。
所以,便在這里等待他了。
說實話,對于玄奘,他心中也是不舍。
但是也知道,這長安城,終究不是能讓玄奘永遠待下去的地方。
不管去取經(jīng),還是去追求其他的方向,玄奘離開這里,是早晚的事情。
“好吧,既然你決定了,老衲便不再勸你。”
懸空說道,“只是出去長安城,外界,終究不如洪福寺里安全,獨自在外,人情世故,都是要去修習的。你自己,要好自為之?!?br/> “謝謝師父!”
聽著這話,玄奘也是有些哽咽,跪伏下來,朝著懸空結(jié)結(jié)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
然后才起身離去。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半黑半明,灰蒙蒙的院門口,懸空才搖了搖頭,雙手合十唱了一聲佛號,轉(zhuǎn)身回自己的禪房去了。
……
禪房里面。
法海起得大早。
按照昨天李二著人傳下來的旨意,也是考慮到早朝時間太過于早,所以,讓法海和玄奘等到了早朝之后,再另行為他們設(shè)餞行宴。
簡單地洗漱了一下,法海穿好了洪福寺為他準備的新的白僧衣,出門,來到大殿之上。
懸空和一眾僧人也已經(jīng)到齊。
法海的目光在大殿上看了一圈,獨獨沒有看到玄奘的身影,隨即忙問道:“懸空師兄,玄奘師侄呢?”
懸空看著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從旁邊拿過來一個包裹,還有那被布包裹著的九環(huán)錫杖。
看著那九環(huán)錫杖,法海就瞬間明白了:“他走了?”
懸空點點頭。
法海心中狂汗。
這特么,玄奘竟然還會玩不辭而別?
你一個肉體凡胎,十幾年沒出過長安城的人,出去能干個啥?
而且,要是沒有玄奘,自己還怎么去取經(jīng)?
說好的一起走的,你竟然放鴿子?
“我去追他!”
法海沉聲說道,就要出門。
“等一下?!?br/> 懸空從背后叫住他,“師弟,把這袈裟和九環(huán)錫杖也拿上吧?!?br/> “為什么?”
法海不解。
“還是拿上吧。”
懸空把手里的包裹遞了遞。
法海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按著袈裟和錫杖,就匆匆出門去了。
“師父,玄奘師兄他……”
旁邊有僧人不禁問道。
“追不回來的?!?br/> 懸空則是自顧自搖了搖腦袋,雙手合十,唱了一聲佛號。
其他僧人也是跟著:“阿彌陀佛?!?br/> ……
玄奘現(xiàn)在還是凡體肉胎,即便是五更宵禁之后,借著陛下之前給他賞賜的令牌,出了東門,但是終究走不了太遠。
法海出了長安城,施展大威天龍之力,橫空虛度,不幾分鐘,就在一架離長安城的馬車上,看到玄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