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從段珪那兒得知了劉備事跡始末后,當(dāng)天就召見了大宗正劉虞,問了一些關(guān)于劉備的身世、譜系。
雖然皇帝的脾氣比較三分鐘熱度,沒有說更多,也沒明言劉備可用。
但僅僅是這種程度的查問,也足以讓劉虞意識到,劉備這個“漢室宗親”中新晉的后起之秀,恐怕是要走運了。
畢竟,能讓皇帝聽說你的事跡,對于縣級的小官而言,本身就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榮耀。
從宮里回來后,劉虞思之再三,又親自再看了一遍《孝義錄》的最后一卷,然后就提筆給自己的老下屬、涿郡太守韓卓,寫了一封信。
韓卓是一個在幽州混了十幾年的老官僚了。當(dāng)初劉虞擔(dān)任幽州刺史時,韓卓還只是涿郡下面某個縣的縣令。
中平元年,黃巾賊起之后,涿郡原先的官吏因為戰(zhàn)亂損失了一波,韓卓年限資歷也積攢夠了,算是在戰(zhàn)火中得到提拔,成為涿郡太守,如今已經(jīng)在那個位置上干了三年。
雖然劉虞離開幽州已超過十年,但憑著早年在當(dāng)?shù)胤e攢下的威望,劉虞只要愿意給幽州各郡太守寫信提要求,太守們基本上是莫敢不從。
起碼得到幽州刺史陶謙這個級別,才敢不給劉虞面子。
劉虞信里也不廢話,就跟韓卓直說:棄官回涿縣統(tǒng)領(lǐng)義勇?lián)糍\的劉備,其事跡、孝義已經(jīng)傳遍京師,而且是直達(dá)天聽,連皇帝都垂詢了,還到宗正府問過劉備家世譜籍。
話說到這一步,已經(jīng)足夠了,韓卓只要不傻,都知道該怎么干。
反正今年涿郡的孝廉名額還一個都沒用呢,加上涿郡人口雖然不算很多,但因為是屬于幽州的郡,所以能享受到“舉孝廉所需的人均戶口數(shù)減半”的優(yōu)惠。
這就相當(dāng)于高考錄取率翻倍了,競爭本來就不會太激烈。
劉虞的信大約三月初九寄出,不用走特別快的加急信使,就正常投遞,大約八天之后抵達(dá)了涿郡。
韓卓得信立馬處理,花了幾天尋訪、了解材料、增補(bǔ)當(dāng)?shù)匦陆甲C到的被察舉人先進(jìn)事跡,大約三月二十完成察舉奏表,遞送給朝廷。
一來一去,半個多月的時間,三月底的時候,這份察舉奏文終于抵達(dá)京城。
……
三月二十九,明天就是月底的休沐日。
李素也已經(jīng)在宗正府上,擔(dān)任“公主家丞”這個過渡性的芝麻小官,也有大半個月了。他已逐漸適應(yīng)了自己名義上的本職工作。
這段時間干下來,他也大致理解自己的工作為什么品秩只有區(qū)區(qū)三百石、位居宗正府諸多僚屬中的最末尾——
因為這活兒實在比較清閑,又沒什么重大的職責(zé)。除了每天點卯不能翹班以外,只要你人在衙門,偷偷懶也沒人管。
這么說可能不太直觀,稍微舉個例子就明白了——宗正府上的各個“丞”,主要的職責(zé)便是核驗宗室/外戚的血緣身份,勘合編寫譜系籍貫,類似于派出所的戶籍警。
而管劉姓宗親的“宗正丞”之所以繁瑣,便是由于要核查劉姓王爺、侯爺?shù)钠捩铀?,有沒有明顯血緣破綻的。
比如要是某個王爺跟他老婆一年多沒見,他老婆卻生了孩子,那宗正丞就要把這個信息記錄在案,不能讓野種寫進(jìn)宗室簿籍。
尤其有些侯爺自己生不出孩子,怕沒人繼承爵位,于是就默許老婆綠自己,一旦查實就可以奏請皇帝削奪犯事者的爵位。如果宗正丞明明查到卻包庇,就要被追究瀆職的處分。
但是,李素?fù)?dān)任的“公主家丞”,這一大塊繁瑣的核驗工作就不需要了,他只要無腦登記就行。
因為只有父子關(guān)系可能有假,母子關(guān)系假不了。
大漢朝的律令雖然沒有明寫“駙馬沒人權(quán)”,但實際操作中,只要是從公主、郡主等宗室女性肚子里生出來的孩子,統(tǒng)統(tǒng)無腦登記到外戚簿籍里。駙馬有沒被綠根本無關(guān)緊要。
也正是因為少掉了這么大一塊八卦工作量,所以“公主家丞”的俸祿品級只有“宗正丞”的一半……
不過,這種職務(wù)給李素用來過個橋,卻是正好人盡其用。他本來就不指望朝廷的俸祿過活,工資少一半、卻能清閑,豈不美哉?
多出來的時間,正好遙控一下甄家人的賣書生意,或者免費給同事幫幫閑。
還別說,就在這20天里,他又請鐘繇幫忙抄寫了一部《爾雅》,然后還準(zhǔn)備抄《論語》。同時在甄家的工坊里下了更多的楮皮紙、印墨的訂單,找工匠雕刻,擴(kuò)大他的印書賣書生意。
本來甄家也挺眼饞這門生意的利潤,動過剽竊的念頭。
可惜一來是楮皮紙的配方他們暫時破譯不了,他們私下里拿別的左伯紙、配合李素雕的木版去印,發(fā)現(xiàn)都會滲開來糊成一團(tuán),字跡模糊。
二來么,也是因為見識到了李素的通天能量,印的第一本書居然就能讓太常卿為其銷路站臺。甄家人懾服于李素的后臺之硬,在小試技術(shù)失敗之后,就果斷放棄了,乖乖選擇精誠合作、讓李素賺大頭,他們只賺點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