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想離開這鬼地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自打住進(jìn)這小院兒開始,她做的噩夢比兩輩子加起來還要多。每天晚上換著劇情的折騰,若整理一下都能寫出一部驚悚恐怖小說了。
先前她不走,一來有蠱毒的顧慮,想等一下蕭乾;二來蕭府吃食太精美,又有人孝敬,她想多吃一陣。如今蕭乾久久不歸,火又快要掉到腳背上了,她也顧不上那許多了。
“藍(lán)姑姑,備水——我要沐浴熏香。”
天氣太熱,這一番折騰汗水早就濕了背,她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換上一身輕便的衣服,在幽香陣陣間,把夏青喚到了床前。
這丫頭很機(jī)靈,這些日子受溫靜姝的交代在這里伺候墨九,非常會來事兒??蛇@會被她叫來,似乎卻緊張,“姑娘找奴婢有事?”
墨九眼皮一抬,雙手掐著訣,雙腿盤坐在床上,頭上盤了個道姑髻,穿得也素凈,一副寶相莊重的樣子,“夏青,你看我像甚?”
“哦?!毕那嗌舷麓蛄克?,不由打愣兒,“像個道姑?!?br/> 墨九老練地點點頭,“我在修煉道家辟谷術(shù)?!?br/> 辟谷是道家的一種養(yǎng)生法子,夏青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哪里懂得什么意思?只一愣一愣地瞅著她嚴(yán)肅的臉,言語不來。
墨九輕輕納氣,又慢慢吐氣,再閉眼,重復(fù)三次,終于慢悠悠睜開眼睛,一派道骨仙風(fēng)的姿態(tài),“慈祥”地看著夏青,輕聲軟氣地道:“癡兒,凡人食五谷雜糧,難免產(chǎn)生穢氣,落入生老病死的循環(huán)。小仙位列仙邦,下凡歷劫已十余載,如今想要重返天庭,須不食凡物,勤習(xí)辟谷才行。”
夏青瞄一眼她床頭案幾上的果盤,想著她平常吃東西的德性,“哦”一聲,半信半疑。
墨九清清嗓子,又飽經(jīng)滄桑的一嘆:“自我辟谷之日起,不出房門,不受干擾,故不必你伺候了。且這院中陰穢之氣甚重,不宜你久居,夏青,你自去吧?!?br/> 其實夏青也不愿意待在這兒。
小院到處都貼著黃符,各種碰不得的機(jī)關(guān),大白天都陰森森的,也讓她有些害怕。而且墨九的腦子原就與常人不同,她時常跟不上她的思維,幾乎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如今被墨九“攆”走,也只客套了幾句,便樂顛顛地回去稟明了溫靜姝。
夏青一走,小院子便只剩下墨九、藍(lán)姑姑和玫兒三人,原就清靜的小院,這大晚上的更是靜得落針可聞,有夜風(fēng)拂過樹梢,那股子清涼勁兒,若尋常人走上一趟,非被嚇得去地下見祖宗不可。
“好玩兒好玩兒,好玩兒不過把人玩兒!”墨九笑嘻嘻地從案幾上抓了一顆梨子啃個干凈,補(bǔ)充了水分又小瞇一會美容覺,等夜深人靜,果然領(lǐng)著藍(lán)姑姑再一次“光臨”了隔壁。
藍(lán)姑姑原以為她要趁機(jī)逃跑。
可她偷了一只雞回來,打個呵欠又繼續(xù)倒下睡了。
這讓正準(zhǔn)備打包行李的藍(lán)姑姑弄不明白了。
她與玫兒兩個焦急的左一個右一個嘆息,一宿沒有睡好,輪流守在墨九的床前,生怕她被蕭二郎的人劫去,可墨九卻罕見地睡了一個好覺。
次日醒來,她看著藍(lán)姑姑和玫兒的黑眼圈,神清氣爽地笑道:“原來這樣可以治噩夢?那晚上你倆繼續(xù)守夜?!?br/> “?。 彼{(lán)姑姑耷眼皮。
“哦!”玫兒縮下巴。
“額!”墨九接上一個嘆詞,也不解釋,只吩咐她倆去補(bǔ)眠,自己動手做了一只香噴噴的鹽焗雞,雖小院里少了一些佐料,但備不住她手藝好,味道也還差強(qiáng)人意。
墨九意態(tài)閑閑地搬一張椅子坐在梨樹下,扯著鮮嫩的雞肉,看滿院的黃符飄飄,感慨道:“好一番冥界美景?。 ?br/> 不多一會兒,溫靜姝就差了夏青過來,送了一些吃的。
聽著東坡肉的名兒,墨九咽了咽口水,沒讓夏青進(jìn)院子,只把吃得油漉漉的嘴巴一擦,語重心長地道:“凡珍饈美味,皆是禍源,不食五谷,方得長生,爾等休要誘我也……”
南榮是一個物產(chǎn)富庶的時代,楚州蕭家更是吃貨的天堂,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美食,墨九也每天都換著法兒的吃。
蕭府上下,人人皆知她好吃懶做,可她如今突然就辟谷了,反倒令人稱奇。
第三日袁氏也差一個丫頭過來送吃食,可這一回不僅墨九沒接招兒,便是連藍(lán)姑姑與玫兒都跟著她修習(xí)辟谷了。
于是,袁氏的丫頭在院門口被潑了一身雞血,灰溜溜地哭著回去了。
墨氏發(fā)瘋也非一日兩日。
正常人若整天與瘋子計較,也很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