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物于身外,片葉不沾。
天火已落,林中更顯得昏暗。一道瘦弱的黑影在林中穿行,足不沾物,無論是枯葉、嫩草、碎石,古木都像是有意識地避開這道黑影,身幻似風,行如鬼魅。
游物之境的玄妙葉枯自然諳熟于胸,饒是修為比他修為深厚許多的修士,也無法看穿這諸多玄妙。
化境、羽境并稱羽化之境,此境之人煉氣化神,以肉身為根基接觸神魂識海之妙,進而兩者相輔相成,渾然一體,再上一層則破陰陽,堪生死,開始了悟道源,天涯咫尺,縮地成寸,這是神通,葉枯現(xiàn)在這點道行自然不能與之相提并論。
葉枯回首仍然能見到遠方那一座云霧繚繞的高峰,它并不因為夜色而黯淡模糊,像是高聳于這層夜幕之外,遺世獨立。
凝視了片刻,一陣血腥味飄至,其中帶著的一些異味讓葉枯眉頭皺了皺。人血是不會有這種味道的,只有新鮮的妖獸血液才會帶有這異味,并且不久之后這股異味便會消散,只余下與人血一樣的腥味。
修士夜中雖能視物,但視野終歸是不如白天。風很細,時有時無的,把四周襯得有些靜。葉枯轉(zhuǎn)了方向,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的循著血腥味而行。
在一棵普通的大樹后面,一只金背蒼狼正用滴血的牙齒和染血的利爪摧殘面前的樹干,在它的旁邊赫然是一具死相凄慘的狼尸,鮮血猶熱。這頭死去的金背蒼狼似乎很是不甘,不曾瞑目,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同伴的方向,讓人心驚。
感覺到有人臨近,那頭活著的妖狼非但兇性未露,反而是停下了瘋狂的齒爪,渾身狼毛倒豎而起,身軀彎起如弓,一副蓄勢待發(fā)的模樣,而那雙在夜里透著銀灰色的狼眸則死死的盯著葉枯,仿佛是見到了什么大恐怖。
葉枯看的分明,這妖狼眼中滿是驚恐,好像被什么難以言明的恐懼所籠罩,全身簌簌發(fā)抖,狼毛在一片漆黑中油光發(fā)亮。
正是這一種莫名驚恐讓這頭妖狼發(fā)了瘋殺死了自己的同類。
金背蒼狼算不得多厲害的妖獸,血統(tǒng)稀松平常,只是因為其狼王背上毛發(fā)呈黃金之色,才得了這個名字。只是這種妖獸素來團結(jié),群居而活,無論是遇到紛爭還是追獵,向來是呼朋引伴一擁而上,從來未曾聽說過這等同類相殘的怪事。
葉枯不懂御獸之術(shù),也做不到讓它平靜下來。妖狼與葉枯對峙了一會兒,心中的恐懼似是慢慢平息了下來,不再彎身如弓,眼中驚恐也漸漸平息,最終竟然是自己一瘸一拐地走開了。
看那模樣,似是兩只金背蒼狼都入了癲狂,互相以命相搏,最終是這一頭勝了,有幸于這場無端詭變下生還。
“這是怎么一回事?”
葉枯心中滿是疑惑,金背蒼狼靈智低下,更近于兇蠻的獸而不是機變詭詐的妖,遇到人一般都會當作獵物撲殺而上,除非被修為高深之士刻意散發(fā)的氣息所震懾,可他周身氣息全無,根本不存在震懾之理。
于這片寂靜無聲的北域龍脊中,夜不語,木無言,風亦止,葉枯心中有所思索,后背沒由來得有些發(fā)涼。
他想不通,只覺得事情有些詭異,有些擔心那位女孩兒的安危。北域脊梁中本就是妖獸的天下,如今又逢上了這等詭異之事,那女孩兒修為不見得多么精深,葉枯不知道她是如何在這里活的安穩(wěn)的。
不是他多情,只是因為問心有愧而多了一份善良罷了。
想到就做。折身而返,葉枯見洞中有火光照明,投了一顆石子后自顧走了進去。這姑娘身上血煞已除,已經(jīng)能夠稍稍調(diào)動真氣,自然不會再給葉枯占什么便宜的機會。
事出詭異,葉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說是這里不能久留,還是另擇佳處為妙。他自認口齒清楚,可這姑娘卻不以為意,她說在一個多月之前也在這北域脊梁中發(fā)現(xiàn)過類似的事情,日子過去了,并無大礙。
燃起的那一團火焰映在兩人眼瞳中,許是多了一個人的緣故整個洞府,不復以往的冷清,橙黃的火光倒是讓周遭的暖黃螢石都顯得黯淡了,火焰飄搖搖的,也暖洋洋的。
“那是金背蒼狼,如果不是遇上了大詭異絕不可能同類相殘,你好自為之?!比~枯本也只是提個醒,去留全憑她自己,他是無權(quán)也無心干涉的。
說完一番話,他感覺心里輕松了不少。出了山洞,這片剛剛經(jīng)歷了詭異之事山林也沒那么可怖了。
“林小雙!”
葉枯愣了愣,一時沒有回過神來。這聲音是從背后山洞里傳出來的,有些回音,還在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