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枯在地上升了一團火,支起一口土鍋,將一些靈藥靈草混在鍋里熬。其中一株乃是他在北木城以一千五百枚靈石拍得的燭靈老參,也一并被他扔了進去。
“獨參功善得嘉名,血脫脈微可返生。”
歌訣葉枯不知從哪里得來,幽幽吟道。這燭靈參狀似燭焰無定,色如幽火細星點,故而得了燭靈之名,潤入血肉中,雖不說起死回生,但治療床上人的傷勢卻不是什么大問題。
“你看著下這火,等會開了別讓它滿出來?!?br/> “你不煉丹藥嗎?”在她想來,丹藥才可療傷,像葉枯這般熬制藥水只用在藥浴熬煉筋骨之時。
上官玄清是金枝玉葉,平常所見自然是丹道大家煉制好的上品療傷丹藥,故而印象中療傷所用的便自然是丹藥了。
百姓無栗米充饑,何不食肉糜?大抵便是如此了。
葉枯說沒有必要,上官玄清扯了扯葉枯的衣袖。他這才懂了上官玄清發(fā)此一問的意思,正想把張大牛叫進來讓他來干這個活兒,顧鈞卻先到了。
顧家大公子是個聰明人,剛開始見到葉枯兩人的模樣就知道他們不想暴露身份,他自然也樂得做這個順?biāo)饲?,不會說破。
但他聰明不代表別人也會學(xué)他這般聰明,那位程師弟一進到房中便看見了上官玄清,那一身廉價的粗布衣遮不住那染著銀輝的發(fā)梢和亭亭玉立的身姿,掩不去凝脂肌膚,晶瑩貝齒,如仙葩吐瑞,生于泥濘之間;似星河落瀑,墜于枯崖之底,他只覺得不可方物。
可如此佳人,竟會拉著一個鄉(xiāng)下土包子的衣袖,這讓他如何忍得?
他沒由來的妒火中燒,想直接出手教訓(xùn)這個土小子一頓,卻礙于顧鈞在旁,只得換一種方式。
“這是你熬的?用這個治傷?”那程師弟走上前來,盯著葉枯問道,居高臨下,似是在俯視著葉枯,眼中滿是不屑。
那一鍋棕色的藥水將將沸騰,屋子里飄起一股藥香味。
“是啊。”葉枯點點頭答道,滿臉認(rèn)真的模樣,好像看不見對面人的蔑視一般,他心里跟明鏡般通透,卻不點破,只待看他如何去演。
程師弟嗤笑一聲,眼中寒光閃爍,直刺道:“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他一腳踢翻了那鍋葉枯熬制的草藥,睨了似在一旁呆若木雞的葉枯一眼,從懷中拿出小玉瓶,遞給上官玄清,柔聲道:“此乃玉青丹,三十萬兩黃金才能換得一粒,你喂他服下,傷勢自會好轉(zhuǎn)?!?br/> “還不快把這里打掃干凈,不要污了大家的眼?!?br/> 他一身玄白色水云紋華服,目秀眉清,若不是那地上的土鍋還在嗡嗡地轉(zhuǎn),倒還真有幾分仙家氣派。
三十萬兩黃金兌下來可換三百塊靈石,他以為上官玄清也只是這個村里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村姑,不知道什么靈石,這才特意換了黃金的說法。
顧鈞哪里料得到他這位師弟會如此行徑?但一切發(fā)生的太快,想阻止卻已經(jīng)晚了。
上官玄清一揮手打掉了程師弟手中的玉瓶,黛眉微皺,看向顧鈞的眼中有些不解,更多的卻是惱意。
“呯!”
玉瓶砸落,上好的碧玉碎了一地,丹藥清香再也鎖不住,散了滿屋。幾粒青綠色的丹丸滾在地上,其上交織兩三道紋理,在那淌了一地的棕色草藥水中打了幾個滾,弄得臟兮兮的。
“咔嚓?!?br/> 守候在外的張大牛聽見土鍋被打翻的動靜還以為出了什么變故,趕忙沖了進來,正好見到上官玄清揮手打落玉瓶,一粒碧玉般的丹丸滾到腳下被他一個不甚踩了碎了。
那一身玄白水云道袍的程師弟料想這姑娘會羞怯地接過這貴重的玉瓶。他本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貴公子,未曾入宗門修行時也是前呼后擁,哪里被這般對待過?
不過是一個窮鄉(xiāng)僻壤、沒甚見識的村姑,哪怕她有幾分姿色,氣質(zhì)不似凡俗中人。且不說這一瓶玉青丹對于他來說價值不菲,單是他程公子如此放低姿態(tài)有意示好便是給了她天大的面子。
若說上官玄清那一揮手與扇了他一巴掌無異,張大牛那一腳咔嚓便是踩在他臉上,踐踏他的自尊。
程師弟臉色張紅,大罵道:“你這個……”
賤字還沒出口,要扇上官玄清的手也剛抬到半空,顧鈞一掌就把他拍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土墻上,摔得他七葷八素,不知東南西北。
“這里不是你家,沒地方給你耍脾氣!”顧鈞怒斥道,他是動了真怒,那一掌下手極重。
他若是慢上一刻,且不說那一巴掌能不能扇到上官玄清,但禍從口出,單憑那一句“賤人”,恐怕他背后的宗門都有覆滅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