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山頭,一片片焦黑于蒼白的巖石上碎裂鋪展,只殘陽斜照。
“你且看他能不能奈得我何?!?br/> 青袍獨(dú)臂道人言語間并無威勢,只像是在說著一件家常小事,如同膳房中人問那柴火需不需再旺上一分,亦如同品茗之客問店小二為何故少添葉一錢。
葉枯與上官玄清二人心中凜然,那青袍獨(dú)臂道人竟隱隱有一言成天勢之妙,雖只是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處,其后卻有于這天地相接之勢,似有無盡玄妙自其立身處鋪展開來,給人以大道如天之感。
其境界只怕真的高的沒邊,深不可測,恐怕在羽境之中都算不得弱手。
不論這夏帝道紋到底威力如何,眼下被這羽境尊者所察,若真動(dòng)起手來,只怕兩人都沒有機(jī)會將其祭出便身首異處了。
上官玄清也就不再藏了,只將那似木非木、似玉非玉的錦盒懸在頭頂,其古意盎然,要承載包容夏帝道紋,本身也必定是上品佳材,這錦盒雖然并不大,其內(nèi)卻仿佛可包容萬物,收星納月。
青袍道人見了錦盒,只眼睛一瞇,將那股氣勢收了也不說話,也不知道他心中何想,片刻后冷不丁道:“你們這模樣到不像是凌家中人?!?br/> 葉枯心中一跳,這青袍道人必是看出了些什么端倪來。
那股威勢一收,他與上官玄清都緩過了些勁頭來,葉枯艱難地站起身將雙手一拱,也不提凌家的事,道:“晚輩兄妹二人到這山頭來只是偶然,見前輩馭虹之威勢不敢不躲,卻不想做了回小人,沖撞了前輩?!?br/> 上官玄清見葉枯面對羽境尊者居然能有這幅不卑不亢的氣度姿態(tài),心中不自覺生出些異樣來,暗襯道:“這葉枯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這般膽識,憑他那北王世子的身份?只怕在這青袍道人面前這身份真算不得什么。母后只道這葉枯修不得道,萬般不同意我與這人的婚事,要是見了這一幕又不知該作何感想?!?br/> “兄妹?沖撞?”青袍獨(dú)臂道人嗤笑一聲,他活了這么大的年歲,眼睫毛都是空的,有些事不點(diǎn)破不代表他就看不穿。
這道人眼中有點(diǎn)點(diǎn)精光閃爍,向著葉枯與上官玄清兩人呵呵一笑,看的兩人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來,在上官玄清想來,這尋常人莫說被囚六百年,便是在那昏天黑地中禁足六十日便會活生生瘋了來,這般人物應(yīng)是一身滔天怨氣,見誰不順眼就一道掌印按過去就殺了才對。
只是她卻想漏了一處,這青袍人雖被囚六百載,可心中仍是惦記著他這位師兄,此前那番自述中其實(shí)多有轉(zhuǎn)圜之地,絕不是個(gè)一心只知埋怨以至于生出無邊恨意,憤世嫉俗的魔頭。
再者,這往事中更深的隱秘又有誰人能知?
“我也不與你們?yōu)殡y,只是這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尊這心中郁結(jié)被你們?nèi)犃巳?,倒是丟盡了顏面,你們拂我面皮,我卻以德報(bào)怨,送你們一句話,再送你們一個(gè)雙宿雙飛。”
“凌家,凌家,我最看不得他們那副自以為超然世外,俯瞰凡塵的模樣,全是些狗屁東西!掃興至極!”
青袍獨(dú)臂道人心中耐性似是已被葉枯與上官玄清磨了個(gè)干凈,大袖一揮,天地間忽有狂風(fēng)頓生!
葉枯只聞一陣呼嘯入耳,猛烈的大風(fēng)吹得他睜不開眼,滿頭黑發(fā)狂舞,只覺得人面上的五官都要給吹平了去。
這一股絕大的力量不容他有半分抗拒,耳邊只呼呼風(fēng)響,身體連帶著數(shù)不盡的碎石早被拋上了天來,那一掌之下本就傷的不輕,眼下無處著力,只得隨狂風(fēng)在這空中亂奔。
這風(fēng)絕不是天成,乃是那青袍獨(dú)臂道人一拂而就,吹得葉枯不敢睜眼,耳中只聞呼嘯不聽他聲,鼻下一吸就引得狂風(fēng)入體,在五臟六腑中一陣橫沖直撞,只得趕緊又閉了口。
這下他是閉了五官,封了五識,只有那狂風(fēng)裹了碎石時(shí)不時(shí)打在身上生疼,方才讓葉枯對周遭有所感知。
一袖改天象,平地起風(fēng)雷。
這般手段莫說化境,便是等閑羽境尊者都不可能如此輕松寫意,這青袍獨(dú)臂道人境界是真也不知道高到何種程度了,葉枯暗自咂舌,沒有半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絲毫反抗就給卷上了天來。
尋常修士將只要修出了那一口本命真氣晉入了凡骨七品,便有了于天地溝通的資格,這“資格”二字絕不是說說而已,這真氣一吐便可引得周遭天地元?dú)夤舱?,化了神虹載了修士遁地飛天,所以說來,修士這所謂的“馭虹而行”倒不如說是“馭天地而行”,絕不是憑了一己之力就托得自身飛上了天去。